只见不远处有一人,一身粗布麻衣,横倒在路边。
秤砣看向宋其臣,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前往查看一番,回道:“二爷,是个女的。”
“还活着吗?”
秤砣点点头道:“还有气。”
宋其臣思忖片刻道:“这一带我常走,前面就有家客栈,太色也暗了,不如就先在前面歇下。”
洛无翼道:“也只能如此。”
一行人安置下行装,宋其臣又安排手下人去请大夫,待用过晚饭时候已不早了。这时恰好万妹儿带上门出来,叹口气道:“饭菜给她放在桌子上了,许是受了什么刺也并不着急,反正东西都已经丢了,早晚都是一样的。”
“我只是想……”
“行了行了,”宋其臣不耐烦道,“你只是想赶紧有个交待。其实有什么可交待的,本来那老和尚找上你就有些莫名其妙,何况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也说不准不是?说不定只是那老和尚和那个王晋义的定情信物呢。”
“王晋义是女的?”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打个比方嘛。”
万妹儿一时觉得信息量有点儿大,消化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回房歇息。
是夜,秤砣因晚饭时多喝了些水,半夜起来上茅厕,忽然眼前一暗似乎是一条人影闪过,秤砣本就伶俐,顿时觉得不妥,却不声张而是忙放轻脚步,悄悄地跟上去。
那人似是并无发觉,径直往楼上摸去,楼上是一水的天字房,秤砣暗自嘀咕,这小贼必然是个惯偷,天字房的住客多是往来的客商,不仅有钱又好得手,“只可惜今晚这天字房有你秤砣小爷把守,保管叫你有来无回”秤砣更加屏气凝神,继续跟上去。
那小贼鬼鬼祟祟推开一扇门,秤砣抬眼一瞧,乐了。
“怎么是这间房,如此瞧来,即便没有你秤砣小爷出手也注定一无所获了。”秤砣俯背猫腰,一个箭步飞扑上去,那贼竟忽然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蹬在秤砣心窝上,不等站稳,又是一脚,这一脚却比刚才那一脚更加厉害,秤砣只觉得全身都不着力了,然后就向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秤砣飞出去的时候,正巧宋其臣打客栈外回来。
宋其臣只觉得有个影子兜头而来,毫不犹豫又是一脚,那秤砣便像个球一样滚出去十几步远。
可怜的秤砣抓贼不成,反而遭此横祸,浑身酸痛几乎要哭出来,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
“二爷!”才刚说了这一句,眼泪就流下来。
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洛无翼也从外头回来,宋其臣忙问道:“如何?”
洛无翼摇摇头道:“跑了。”
“那丢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啊,那看到他的样子没有?”
洛无翼又摇摇头道:“莫说样子,连身形也未能看清。”
秤砣听到这里,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说道:“原来二爷跟洛大爷也见到那小贼了。”
“你也看见了?”
秤砣听了这话,立刻忘记了刚才的狼狈,迫不及待地演绎起来:“看见了!方才小的起夜解手,忽然一条黑影闪过,我便知是个贼……”
宋其臣却没有那个心情听他说书,不耐烦道:“说重点。”
秤砣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就萎蔫了,老实说道:“小的尾随了他一路,后来就见他进了二楼楼梯口的那个门,小的就想爪他个现行,哪知道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他发现了。”
“然后呢?”
“然后就被他一脚踢了出来,再然后就……就……”秤砣嗫嚅着没了下文。
“楼梯口的门?是那哑姑娘的房间。”说着向二楼望去,正巧万妹儿听到动静披衣出来,睡眼惺忪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等宋其臣解释,万妹儿已经发现旁边的门大开着,连忙进去查看,片刻里面传来呼喊声:“不好了!人不见了!”
洛无翼等人飞身上去,偌大的房间,桌椅有些凌乱,是刚才秤砣与那飞贼争斗时留下的痕迹,床铺上有睡过的样子,却没有人。万妹儿慌手慌脚地点亮了蜡烛,不仅是床上,整个房间里空无一人,那女子不见了。
“怎么会,难道那贼是偷人的?”万妹儿惊慌道。
“不会。”宋其臣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我也觉得不会,”万妹儿抱着手臂说道,“如果偷人的话,为什么放着我这么个大美人不偷,偷她这么个干瘪瘪的小哑巴,这不是有病吗?”
宋其臣忍不住叹口气道:“方才那人的身法极快,若如你所说他是偷人的,他偷了人肯定背在身上,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即便是背着一个十分弱小的女人,也绝对不可能快到这种地步。”
“咦,原来偷人是这个意思?不对啊,晋公子他呜呜呜!”秤砣话没说完就被宋其臣用抹布堵了嘴,宋其臣呵斥道:“闭嘴!不相干的事提他干嘛!”可怜的秤砣十分委屈,觉得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
“呜呜呜!”
“又干嘛?”宋其臣呵道
“二爷,不是我。”秤砣委屈地说道。
“好像,是柜子后面传出来的。”万妹儿刚要去看却被洛无翼拦下。
洛宋二人对视一眼,宋其臣微微一笑,手中精光一闪那折扇便旋飞出去,柜子立刻炸裂开来,那纷飞的木屑下隐约藏着一个瑟缩的身影。
“哎呀,是她!”万妹儿惊呼一声,那柜子后的正是那哑姑娘无疑,“原来她躲在这里,怪不得没瞧见呢。”
万妹儿生怕吓着她,柔声道“地上凉,快起来。”不料想这次这位哑姑娘竟安静许多,万妹儿只顾照料那哑姑娘,自然没有瞧见此刻洛宋二人神色。
两人皆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却不动声色,待万妹儿将那姑娘安置妥当,宋其臣方说道:“没事便好,咱们也散了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如此,方各自散去。
次日一早,宋其臣便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自己则百无聊赖地边吃糕点边饮茶。吃着吃着突然发觉有人正盯着自己,抬头就对上万妹儿嫌弃的眼神,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客气问道:“你吃不吃?”
万妹儿撇撇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
宋其臣被万妹儿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禁刹住了嘴,弹弹手指人上的粉末,又端起了茶盏。
刚要饮茶,就见秤砣冲进来报:“二爷。”
“怎么样?”
秤砣气喘吁吁地摇摇头。
“没有?可打听清楚了?”
秤砣大呼一口气道:“不能更清楚,方圆几十里的村子别说是家里出丧的哑女,便是连个出丧的都没有。”
“可是那姑娘身穿麻衣,不是带孝又是什么呢?”
宋其臣摇摇头对秤砣道:“多安排些人手,再去打听。”
秤砣道声“是”便又出去了。
宋其臣端起茶盏又放下,有些忧心忡忡:“秤砣这孩子,平日有些油头滑脑不着调,但若说打探消息,我身边没有比他更靠谱的了,如果再没有线索,那只能说明这附近的确没有这样一个人。”
“嗯……”万妹儿点点头,突然发觉气氛有些怪异,不禁问道:“怎么了,突然间死了亲爹一样?”
洛无翼从小父母双亡自然不介意,倒是宋其臣忍不住骂道:“滚滚滚,会不会说话!”
“那你们干嘛都这幅德行?”
宋其臣翻个白眼,有些得意又仿佛不屑道:“所以说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想那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又是个哑巴,当然也有可能她不是哑巴,但最起码她很孱弱,是一个跟你这种母老虎完全不同的弱女子!”
“切,我是母老虎又怎样。”
“所以你不懂啊!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披麻戴孝,身无分文,你以为她能走多远?再说昨晚,秤砣说他尾随那贼人一直到那哑女房间,之后那贼人发现了秤砣因此曾大打出手,为什么屋里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惊动那哑女,是因为她睡熟了吗?她一个身处异乡的孤女,这正常吗?”
“谁说没有惊动她,昨天明明…”
“昨天我们在柜子后面发现她,但在此之前我们都以为屋里没人,我宋其臣的功夫算不上举世无双,但还不至于连屋里藏着个大活人都发觉不了,更不要说当时在场的还有老洛,在我和老洛的眼皮子底下,就算趴着一只苍蝇我们也会发现,更不要说是那样一个人。”
“所以……”
“所以我觉得很可疑,昨晚大家散了之后我曾专门问过秤砣,据秤砣所说,他在跟那贼人搏斗的时候的确没有发觉屋里还有第三个人,也许是当时场面混乱所以秤砣没有留意,但是也有可能,那时候屋里的确没有第三个人!”
正说着秤砣又来报,果然,依旧毫无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