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夜未央的声音有些暗哑的清亮仿佛多年未曾被人撩拨过的琴弦,久远的使得声音变得有些沧桑,然而本质上依旧那么清亮动听,“我在笑人啊,真是可笑的生物啊。”似是感慨一般慢悠悠的说完,任凭声音消散在空旷的大厅之中,然后踱步走到那被遗弃的书所在的地方,弯腰捡了起来,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云泽的时候,她的手腕再一次被他抓住了。
“松手。”她恢复了冷漠,架起自己的伪装,隐藏住最真实的自己,也在释放最真实的自己。
“你到底是谁?”毫无缘由的一句话,不知是真心想问,还是没有话题而随口找的。
“夜未央。”话音落,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桎梏,然后继续朝着门外走去。这里不欢迎她,也不属于她,她又何必待在这里呢。
“夜未央。”云泽低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轻喃着这三个字,片刻的愣神之后,却发现她已快走出去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云泽凝聚出了虚空之刃,隔空朝着她劈了过去。
夜未央似乎有所察觉,微微侧身躲了过去,虽然融于她体内的那件风衣足以抵挡住这剑刃的十倍攻击,但,她并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特殊,也不想暴露出自己的异能,她只想让“夜未央”这个身份可以做一个真正的x“普通人”。
见她躲了过去,云泽微微敛了敛眸,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飞身朝她攻击而去,然而她只是以血肉之躯来跟他进行搏斗。虚空之刃斩在她的肩臂上,血顺势流下,伤口深可见骨,风衣的能力是由她控制的,在她不刻意控制的情况下,风衣会自动保护她,但在她的控制之下,防御能力降至百分之零,所以云泽那一剑劈下,左臂瞬间被血液染红。
“你……”云泽张了张嘴,他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异能,完完全全的在跟他搏斗。
“呵,我没有异能,满意了?”夜未央轻呵一声,捂住自己受伤的左臂走了出去,留下云泽伫立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未动。
半月后,夜未央被云父一通电话给叫了过去。
“伯父,你有什么事么?”夜未央一身宽松的黑色休闲装,坐在云家总宅大厅中的沙发上,那日的伤口被完美的隐藏住了,她脸上挂着标准式的微笑,问着对面的人。
“呵呵,小央啊,你都进了我们家的门了,也该改口喊父亲了。”云父满脸慈祥和蔼的笑容。
“伯父,我会坐在这里正是因为进了你们家的门。”言下之意便是我能坐在这里是因为嫁进了你们家,如果不是因为嫁了过来,她连来都不会来,更别指望她会改称呼了。
“呵呵,小央说笑了。”云父像是未曾领会到她的意思一样,脸上的笑意依旧未曾减过半分。
“伯父,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夜未央也只是一笑而过,话题回归正传。
“是这样的,小央,嫁入我们云家的长媳都会得到我们云家世代传承下来的定情信物,这不你嫁到了我们家做长媳,理应获得它。按理说我应该婚礼当天就给你的,但那天实在是太匆忙了,所以没来得及,一直拖到了现在。”云父笑道,“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把它给你。”说着就将一个盒子递给她。
云父见夜未央接过去并没有打开看的打算,于是再次出声道:“不打开看看吗?云家世代传承下来的定情信物。”
夜未央愣了两秒钟然后点了点头。她原本是没打算当场打开的,但是人家都那么说了,她也只能从命。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盒子里的东西,让她怔愣在了原地,连接下来的对话都是胡乱应付的。
装在盒子里的是一块浑身通黑,却又闪烁着丝丝银光的牌子,牌子上雕刻着古老而又神秘的纹路,用不知道是什么文的语言写了三个字“倾缘牌”。纹路与文字相互碰撞,只是看一眼便让人陷入了它所产生的韵味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而装在盒子里的那个牌子,赫然正是她所寻了好久,甚至不惜冒着被云泽发现的风险随风夜潜入云宅而寻找的倾缘牌。现在,她终于所理解云泽当初所说“只要你嫁给我,我自会给你你所想要的”,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夜未央躺在床上,手中拿着倾缘牌,脑海中思绪万千,不停地闪现过她与南宫凌还在山上的时候的点点滴滴,又不停的闪现过她与云泽相处的那几个月所经历的一切。心,有欢有伤,何时才能,真正的立于世俗之外,摒弃人之七情呢?
渐渐地,夜未央在这种胡思乱想中睡着了,像是贪玩的孩子不知疲倦的偷玩了三天三夜回来之后的疲倦神情。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古城,依旧是那两个孩子,依旧是那个地点,然而事情却越发清晰起来了。就像是一直被封锁与脑海之中的回忆一般,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来,渐渐地将自己清晰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或许这就是记忆,也或许,这就是一场梦,但,不管似梦非梦,于她而言,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作用。
次日清晨,夜未央睡到中午十二点才悠悠转醒,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古老的吊钟,夜未央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起床准备洗漱。没想到,这一睡,竟然睡了这么久,呵,是最近太疲惫了,所以才会这么困倦的吗?还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心一时间接受不过来,所以才会如此疲倦?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但结果却就是这个样子。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世界,就像她不喜欢这样的他一般。披着光鲜亮丽的外表,将自己假装的很温暖,然而如果褪去这一层外表,谁又比谁更冷淡呢?
将自己收拾好了之后,夜未央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就拿着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出了门。既然这个世界不适合她,那么她又何须留在这里呢?留下来只是徒增伤感罢了,还是回到原本那个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去吧,至少在哪里,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她可以将自己冰冻起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之间,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长长的柳条伴随着风儿的轻声呼唤而轻轻地扬起自己的柳条,仿佛在迎接她的回归,在这里,她是主宰,在这里,她是王。
“师傅,我回来了。”夜未央一边用她那沙哑清亮的声音说道,一边推门而入。
不知是何时所建造的木屋伴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吱哟——”的一声,透露出一股年代的久远感与沧桑感。
以前她无聊的时候曾经问过南宫凌为什么他们要住在这简陋的木屋中呢?明明他们有能力建造更好的房屋,却偏偏要住在这里。
然而她记得,当时的南宫凌是这么回答她的:
这座木屋是在很久之前所建造的,它所传承的是那个人所流传下来的情感。是,它是简陋,然而,它却是被赋予了感情的。
被赋予了感情的木屋?那时候,夜未央并不理解这所谓的被赋予了感情究竟是被赋予了怎样的感情,而且一座木屋又怎会被赋予感情呢?死物本就是死物,再怎么想象它有感情,它依旧还是无情的。
而现在,夜未央似乎明白了这被赋予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了。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某一天忽然相见了,弥漫在心间的只有淡淡的忧伤感以及淡淡的沧桑感,还有荡在心间的那一抹幽帘般的想念。
“你好,我回来了。”夜未央在踏进门槛的那一瞬间,在心中对着它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缓步走了进去,然而却没有发现南宫凌的身影,发现的,只有落满地上的灰尘。
他走了吗?夜未央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发现的只有一封信还有一面镜子,就连师傅也不要她了吗?
夜未央的手有些颤抖着拿起那放在桌子上落满灰尘的信,想要将它打开,但是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去打开它,她在害怕,她在害怕看到的是南宫凌也抛弃了她的讯息,就像那时候,她被人抛弃了一次然后又被抛弃了一般。
她知道自己是懦弱的,因为她总是在逃避一些事实,她亦知道自己是可耻的,因为自己总是在说着谎言,与他而言亦是。
在这一片尘世中,在这一片净土中,好似都没有她所生活的一片土地,仿佛她是全世界所多余的那一个,总是在被抛弃中度过。她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去想的结果总是作为事实一次又一次的找上她。
她害怕,她惊恐,她不安。
尽管如此,她表面上依旧是平淡如常。
夜未央定了定神,伸出手准备打开信封,她是懦弱,但她亦坚强,否则又怎会在这没有她的一毫土地的地方所生存下来?她是无耻,但她亦诚实,否则又怎会在这虚伪的世界中博得那些人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