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程嘉甯害怕自己会喊疼,专门让小护士给她找了一条毛巾——她自己抓着毛巾的两端咬在嘴里;可,是事实远比自己想象地要疼的多。
跟分娩时的痛一比,阵痛什么的根本就是被花蚊子咬了一口而已。
她感觉自己脑子都混乱了,她生怕自己会因为缺氧而晕过去;旁边的助产士一直在和自己攀谈,可是她完全不想理会。
也不是不想理会,而是程嘉甯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已经渐渐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浑身的痛觉也没有最开始那么强烈了,她知道这是因为她长期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而产生的副作用;哪儿哪儿都一起疼,反而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
她看着自己搭在支架上的双腿,看着一直在下面忙活的医生,忽然有种自己在看电影的错觉。
程嘉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笑了出来;接着,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好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画面。
那还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小;那个时候的她还有爸爸妈妈、有一个完整的家。
一家三口一起坐摩天轮,年轻的程正聪抱着她看窗外的烟花,年轻的俞敏在一旁笑得用手捂住了嘴;程嘉甯的嘴里咬着一个足足有她脸大小的彩虹棒棒糖,她举着棒棒糖给她的爸爸吃一口,又给自己的妈妈吃一口。
程嘉甯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又或是她做过的一个梦。
只不过她默默地记了好多年。
她一直很想实现或者说重现这个梦,她一直很渴望有一个人爱她;这也是她为什么坚持要生一个女儿的原因,她想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弥补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遗憾。
她希望给自己女儿一个完整的童年,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她童年不幸的事实。
两滴泪顺着程嘉甯的眼角滑落,她忽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自我欺骗。
无论她怎么样,那些都已经改变不了;她即使给自己女儿一个美满的童年,也无法抚平她心底的伤痕。
而且,强迫自己的女儿活成自己理想的样子,对于她的女儿来说,也是非常不公平的。
程嘉甯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听到了一声婴孩的啼哭声;疼痛感瞬间消失,连带着身上的疲惫感都消失了似的。
“好了好了!”医生硅胶手套上满是血,她双手托举着一个红乎乎的东西走到程嘉甯身旁;她把那个东西凑到程嘉甯眼前,轻生说道,“恭喜恭喜,是个小王子。”
程嘉甯眨了半天眼睛才勉强看清面前那个红乎乎的东西。
那是一个皱巴巴的小人,身上的皮肤布满了褶皱和黏糊糊的液体;头发上只有稀疏的几根毛发,还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
他的眼睛紧闭着,小小的鼻子和嘴巴开合着,啼哭声就是从他的小嘴巴里发出的。
“呃……”程嘉甯把手里的毛巾吐掉,嫌弃地开口,“好丑啊……”
沙哑的声音引得哄堂大笑。
“刚出生都是这个样子,长长就好看了。”身旁一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