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丰父所说的话也没有错。
毕竟丰子朗是为了她变成这样，为了让他安心，她该如此。
可顾瑾莫名的觉得这样做无论是对丰子朗亦或是对自己都是一种不公平。
其实无所谓公不公平，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托词都不过始于自己的不情愿罢了。
顾瑾默默垂首，心中发苦却又始终改不了这被动的局面。
这人情，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言语的东西。缺了它不可以，欠了他更是无力偿还。
顾瑾落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始终不敢回应丰父所说的话。
丰父也明白，长叹一声，说道：“小瑾，真的很抱歉，我很清楚这个要求非常过分。我所做的也不过是假设。假设子朗真的撑不过去……我只是希望他离开前的那一年能够开开心心的，他妈咪也开开心心的。这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把丰家分一半给你。”
顾瑾猛地抬起头，是难以置信丰父刚才所说的话。
一般的丰家，这该是多么丰厚的回报啊。
水眸颤了颤，却是觉得酸涩异常。
“丰伯伯，丰家是你一手创立维持，我无德无能，实在不敢要。至于子朗的事情，如果真的是没办法治好，那照顾他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丰父红了眼，叹了一声，“终究是我们丰家对不住你。”
顾瑾微笑着把他扶起来，“快别这样说。伯父你也累了，这边由我看着，您先回去休息。有消息了我通知您。”见丰父不太愿意，顾瑾又道：“您在这样撑着身体肯定吃不消的。万一真出了事情，等他们醒来我要如何跟他们交代？伯父，先回去吧。”
“那……”丰父眼神一沉，叹了声，“那小瑾，这里就交给你了。”
话说完后，助理便上来搀扶他。丰父不舍地回身望了眼两个病房的方向，终究还是在助理的带领之下走了。
待确定人彻底离开，顾瑾终是长叹一声，默默地瘫倒在长椅上。
太累了。
身体累，心更累。
顾瑾落寞地坐在长椅上，默默望着窗外的景致，许是因为心中酸涩，连带着所看到的景象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那层层灰暗笼罩着天，也笼罩着她的心。
子朗能够安然度过这一关最好，可若无法，那她的身上又欠了一条命了。
顾瑾回想着二十几年的人生，悲喜交加，成就与无奈都有。她成了超一线的女明星，无论是在电视圈还是电影圈，甚至于在广告代言上，都无人可比。可就淡淡在人情上。
总是差了那么一星半点，每每觉得日子就要好过了，生活即将一片光明，可总是在关键时刻除了叉子，辗转，又欠下了一笔人情债。
其实她不该抱怨的，可不抱怨，堵在心中又觉得不舒服。
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矫情？
大概是吧。
顾瑾想。
终究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站直身子，一路往前，直直朝着胡长荣的病房走去。
“胡医生。”顾瑾小心把门推开，低低叫了声。
胡长荣从灰心丧气中抬起头来，默默看了眼顾瑾，心中也自然知晓她是为何而来。
“顾小姐，请坐。”他说。
顾瑾应声坐在他的对面，莹莹水眸满含期待，“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对我，你无需隐瞒，我只想要听实话。”
“顾小姐……”胡长荣叹了声，“接下来我要说的可都是实话，你要撑住。”
顾瑾依言点头。
“刚才做完手术我和晓峰便联系了美国的老师。把丰子朗的详细病情和病理特征一应给了老师，但这一次并没有像你那般幸运。老师虽对这前所未有的病毒怀抱极大地兴趣，可她现在也一筹莫展。”
顾瑾不甘，下意识问道：“可上次我的病，最先开始不也是没有办法吗？后来就有了啊。”
“上次是上次。”胡长荣道，“这一次，就连要从哪里入手都不知道。丰子朗体内的病毒以着十分之快的速度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所为一年之期，亦不过是最乐观的想法。但即便一年之内找到了治疗方法，可体内的器官也被腐蚀的差不多了。顾小姐，时间拖得越长，对丰子朗有害而无利。”
顾瑾默默合眼，强逼着让自己镇静下来。
她很想问可还有其他办法，可当睁开眼看着一筹莫展的胡长荣，心中了然明白，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了。
“谢谢你胡医生。”她说了声，缓缓站起来。
正想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胡长荣在身后说道：“顾小姐，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就是……”
顾瑾回头，下意识地问道：“谁？我现在就去找他。”
“是少爷。”胡长荣说，见顾瑾的身子瞬间僵硬了，心中也是明白，却又不得不说，“顾小姐您别以为我这是诓你，这件事，或许少爷出面去找丰臣惠子才有可能办到。”
“为什么？”
“首先，这病毒一定是丰臣惠子那边来的，这答案毋庸置疑。其次，丰家人的强大虽然和苏家不相上下，可苏家胜在黑白两道都风风火火。想必丰臣惠子那边的心狠手辣，这件事若要解决唯有黑吃黑。而目前有能力黑吃黑的，怕只有少爷的天鹰帮了。我知道顾小姐您不愿意，这件事我可以跟少爷提一提，但我想，我去提少爷未必会理会；但如果是你的话，少爷或许会看在你们往日的交情上出手帮忙。”
顾瑾从胡长荣的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脑海里还在回想着他刚才的那一番话。
其实心里也明白，胡长荣说的都是真的。
可即便认可这个说法，让自己去求他，她心中依然百般不愿。
落寞地站在病房长廊处，望着来回奔跑的护士和医生，顾瑾的大脑一片空白。
或许，胡长荣说的都是对的。
求就求了，只要能换了这一份感情，让她尊严尽毁都无妨。
于是找来了照顾丰子朗和丰夫人的护士，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顾小姐，您要去哪里？”身后的护士问。
顾瑾停下步子，回道：“如果他们醒过来，你跟他们说，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