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万军口之中,入目的全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大火刚刚被扑灭不久,一些粗大的黑炭木头还冒出袅袅青烟。
士兵,平民,老人,小孩,就这样衣不蔽体,神情呆滞地躺坐在街道上,看着那些被烧毁的房屋。
战旗,兵器,盔甲,弩箭,破碎的瓦片,被抢救出的餐具,散落的粮食,遍地都是。
第七旅的监军一直忙碌到中午才舍得放手离开。
在回卡桑拉要塞的路上,易征其大致数了一下,当日出来的时候连计督战队一起足足两千一百多人,如今回去的不足六百人,一半人数是带伤的。
当初被他揍了一身的那五个倒霉近卫,还是他们发现了大风兽人的踪影,现在他们五人已经永远埋在了万军口。
队伍沉默无声,走走停停,一直到了二十九号上午才回到了卡桑拉要塞。
召水泼带着任务物品去见木芷菁,其余的全部到军医处疗伤。
易征其难得清静下来,自然是直接去找元菲这个军医美女了。
“轻点,轻点!我找的是元菲,你扶真涛凑什么热闹?”易征其看着扶真涛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涂药,忍不住投诉。
“都怪你搞什么‘发财致富大计’,老子在牢里饿了两天差点连军医的职位都丢了。”扶真涛怒道。
“差不多就行了,装给谁看啊?数钱数到抽筋了吧,你看你的腰带,还有手上的戒指,要不是我的发财大计,你三年军医的薪水也买不起。”
“嘿嘿,被你发现了。唉,在元菲面前得扮得可怜些!小心,她就在里面,随时都会出来!艾,我最近想用手头上的钱买两间酒馆做做,你看怎么样?”扶真涛低声道。
易征其瞄了旁边的缝针室,元菲那傲人的身影正在忙碌地走来走去。
“你傻了吧,现在还在卡桑拉买酒馆!艾,我说你轻点啊,这里可是刀伤!”
“这样?”
“再轻点!”
“这样行了吧?”
“还要轻点!”
“易老大,再轻就是摸了!我不提供这样服务!”
易征其看见元菲从屋里看了过来,相互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元菲又变漂亮了。对了,你上次揍了她老爸,这事情怎么样了?”
扶真涛苦笑摇头:“还能怎么样,赔礼道歉呗。”
“元菲原谅你了?”易征其奇怪,一拳打晕她老爸的事情就这样扯过了?
“肯定没有,天天被她使唤虐待,做苦力活,你是不知道,我堂堂军医她连倒马粪的事情都让我去做了!我要是敢顶嘴一句马上动手揍我,揍得那个惨啊。”扶真涛心有余悸。
“嘿嘿,那你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敢怒而不敢言呗!”
“啪!”缝针室内突然传来一声奋力拍桌子的声音,元菲大步走了出来,眼睛瞪得鼓鼓的,一手掐住扶真涛的耳朵,怒喊:“什么?你还敢怒?”
“……”
易征其看得眼都大了,他轻手轻脚地爬下医疗床铺,像是不敢打破这个场面,胆颤心惊道:“我家老婆要生了,我就先回去了。”
蹑手蹑脚地走到军医处门口,里面“哎呀哎呀”地传来男子痛苦哀嚎的声音。
刚离开军医处,就被请到了监军办事处。
在这里接待易征其的是召水泼督首和耶岭督首。
易征其喜眉笑眼:“两位督首好啊,是不是发奖金啊?真客气,虽然说我立了大功,也不用两位督首亲自颁发嘛!直接派个人送到我住处就行。”
耶岭干笑两声道:“易征其监兵在这次行动之中表现出色,木总督决定通报整个卡桑拉要塞监军,口头表扬,特别假期三天!”
疲倦交加的易征其一惊,道:“没了?就这样?”
“有的。”
“嘿嘿,我就说嘛!是什么奖励快说。”
“易征其私下放火烧山,火势蔓延,导致六个山头全部被烧光,其中包括了许多百年珍贵老树,平民种植的药材,所产生的一切赔偿由易征其本人承担,与监军无关。”
易征其吓得弹了起来大声汇报:“督首明察,当时事态危机,我必须提醒万军口的军队有特殊情况。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嘿嘿,怎么说都是功大于过吧。”
“哼,通知敌情有很多方法,为什么要烧毁山林,你不知道这一遍山林一半都是平民的私有财产吗?”
易征其解释道:“督首,当时的情况哪里还有第二种办法?我受了伤,天黑难辨方向,山林之中又行走不便,加上很多敌人在四周……”
“你不用争辩了。总督体谅你的苦衷,所以并没有对你有任何的处罚,至于赔偿是赔偿给平民和万军口公家的。具体的赔偿细节和金额明天就送到你手上。”
“长官,这样的恶性处罚你认为我还能活到明天吗?还有皇法吗,还有法律吗?”
耶岭翻开第二本文件,继续道:“我还没有说完,在万军口之中你下令拆除万军口四个城门上的重型战弩,你这样做是违反《帝国城池设备管理条例》的。你没有权力拆除挪动,属于偷窃行为。”
易征其哭笑不得:“还有更加牵强的吗?”
“当时在场的监军当中,你的职位最高,责任由你来负。你在皇室工匠城混过,你是明白的,顾名思义城墙重型战弩是需要安装在城墙之上,有强大的后挫力,如果安装不稳后挫力足可以毁掉重型战弩。
你别急,听我说完,坐下。你下令拆除八台重型战弩,运出万军口,目的是救人,我个人是佩服你这种精神的。但由于在野外没有熟悉的工匠来安装,所以每台重型战弩是由十几个士兵用双手用身体稳住的。
八台重型战弩一共就得一百多人才操作。战弩射出一箭之后,强大的后挫力不单止把战弩自身毁坏了,还震伤了士兵,这是战弩,是军器,士兵们都伤得很重。
你违规拆除重弩,毁坏战弩,重伤士兵,幸运的是,这些士兵们都很够义气不起诉你。这些你都是赔偿损失就可以了。”
易征其听了简直犹如天方夜谭,他看了看耶岭,这老头子一脸的公事公办,又看了看召水泼,她脸色有些苍白。
召水泼回应了一句:“这些都是木总督亲自签字的。你放心,第七旅的监军会筹集一些!”
“两位长官,那是打仗啊,士兵造成的损失由士兵来赔偿?这是什么道理?如果我不那样做后果就更加的严重,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耶岭道:“我当然知道,监军承担的是合理合法的正常消耗,正常的范围内都会赔偿。但你是违规,你通知万军口除了放火焚烧山林难道就不会别的吗?比如跑回去通报!”
“你跑跑看!”易征其顶撞道。
“你救人时候难道就不知道用别的方法吗?那些都是很辛苦才从幽都申请下来的重型战弩,是军器,军器你懂吧。万分的贵重,你却一下子损坏了八台。”
易征其站起来,敬礼道:“长官,我要求见木总督!”
耶岭叹气道:“易征其,我也替你不值,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们都会找机会向总督说清楚情况,最起码减少一些处罚。但现在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去惹总督了。”
“为什么?难道我就这样吞下这个死猫!我可是立功回来的!”易征其怒道。
耶岭疲倦道:“因为,这次行动有三个地方,每个地方都是真正的交易地点。远征军的月梅林行动遇到大批大风兽兵,损失惨重,任务失败了。睿立近卫长带领的良县行动遭遇大批不明军队,任务也失败了。也就是说,大风帝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根据你的判断,他们随时都会向卡桑拉发起大进攻。你们在万军口的牺牲一切都等于是白费了。你确定这个时候你还要去打搅木总督吗?”
易征其一惊,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