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因淫诗吵架后,叶香玉和詹祺又陷入冷战。詹祺不和叶香玉同房,偏偏搬去叶姨娘住过的东厢房去住,气得叶香玉天天在心里头骂他祖宗八辈儿。叶香玉本想着冷詹祺几天,在叫他找个台阶下。谁知道詹祺根本就不领情,而且在东厢房住上好了,今儿一早还现巴巴的跑来和他说,昨晚他梦见和叶姨娘温存,那叫一个。叶香玉气急了,今儿中午从冰玉处回来,便叫人撤了东厢的被褥,叫他没法子去那地儿睡去。
如霜照着主子的吩咐,带着小丫鬟们将二爷睡觉的东西悉数往西厢房搬。正巧看见老太太进门,如霜赶紧将手里的貂绒褥子交给丫鬟,自己上前打礼,意欲引领老太太进房。
老太太冷脸瞟了一眼如霜,特意往她手腕子上看,果然带着赤金扭丝镯子,少说也值个六七十两。像如霜这样的丫鬟,一个月的月钱才一吊,七八十两,她得攒十几年。以前可没听说叶香玉这么大方,八成有猫腻。老太太再见那个白貂绒褥子,一瞧就是詹祺用的,小丫鬟竟然是往西厢房搬。
两厢捏在一块想,老太太立马明白叶香玉什么心思,肚子里起了一层怒火。可巧叶香玉这会儿迎出来接老太太,老太太也不客气,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这是要干什么?”老太太气得抬腿进屋,一屁股坐在上首。叶香玉不明所以,但看着如霜也在,心里有点眉目。她不敢造次,老实的低头挨训。
“正经的心思不用再自己丈夫身上,倒是想换着花样的给他纳姨娘。我跟你说过什么,等你肚皮争气了再给我惹事儿。我这话才说了几天,你就当耳旁风?我们詹家不缺你这生的庶子,我要嫡子,嫡子,你听见没?”冰月端茶上来,老太太随手便把茶碗推掉地,瓷器脆生生的摔碎,震得叶香玉和其它丫鬟皆是一哆嗦。
“老祖宗,我知错了。”叶香玉低着头跪下,安静的啜泣。
“人家媳妇巴不得自己的丈夫没那些通房小妾的,你倒好,逆着来。你既然这么愿意给你丈夫纳小,当初倒是好好护着你那妹妹啊!”
叶香玉听老太太也提叶姨娘,心里一阵恶心。都怪那个贱丫头,临到头给她找事儿,那孩子如果好好地活着,她现在至于这么为子嗣着急么。
老太太撒了一顿火气,稍稍平静了些。看着叶香玉哭哭啼啼的那副样儿,她就烦。“别以为你把事瞒了,我就不知道。”
叶香玉一惊,当即明白老太太所指的就是前几天她和二爷吵架的事儿。心里害怕极了,这下完了,她在老太太心里头好容易竖立起来的好孙媳的形象全没了。
“当我为什么容忍你?就为你的肚子!”老太太气得拍桌,抖着手指着叶香玉:“怎么,你知道自己的肚子生不出孩子了?”
叶香玉大惊,难道老太太知道了她不孕的真相?叶香玉吓得丢了魂儿,连连给老太太磕响头,一边狠狠地磕头一边痛哭流涕道:“老祖宗我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老祖宗,我再也不敢了……”
二太太听了消息赶过来,见着这场景,吓了一大跳,赶紧小声询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太太也被叶香玉这出震天动地的磕头吓愣了,这孩子不要命了?磕头赔错哪有这么玩命的。老太太惊得心中怒气消了大半,无奈地叹口气,叫冰月扶她起来。
叶香玉哭得不成样子,额头红肿的老高,人跟魔怔了似得,纵是被扶起来了,脑袋仍旧是不停的点头,嘴里念叨着道歉。
“愣着干什么,赶紧扶着你家二奶奶进屋子里歇息,找个大夫来瞧瞧。”冰月闻言,如临大赦,赶紧扶着自家主子进里屋。
老太太仍旧对叶香玉心存气愤,没去看,反而留下二太太问话。“这孩子脑子是不是糊涂了,一心想给祺儿弄姨娘生庶子,嫡子的事儿一点都不上心。老二的子嗣可就他这一脉,若他媳妇不争气,你这个又做娘又做姑姑婆婆的人心里该有数吧?”
叶娟老实的点头,心里也埋怨叶香玉。她自问对这个内侄女兼媳妇百般好,香玉嫁过来根本没叫她吃过什么媳妇苦,甚至把她当祖宗供着,什么事儿皆由着她的心思。可这孩子就是不争气,肚子挺了一年也没动静,急死个人。
叶娟心里埋怨,但口上还是得替她跟老太太求情:“所幸孩子的年纪都不大,以后还有机会。”
老太太深吸口气,点点头,也就因这个,才觉得还有点盼头。“这事儿你要上心,像你说的,他们还年轻,纳姨娘的事情再缓一缓吧。对了,这两日我瞧祠儿那孩子挺上进的,老二前儿跟我说夫子还夸他呢。我今儿特意给他带了点宫里头的点心,奖励他功课做得好。”
叶娟抿着嘴,尴尬的赔笑点头。她心里明白,老太太此刻这么夸詹祀的目的,无非就是提醒她的嫡子詹祺不一定是二房唯一的希望,如果詹祺这边再不争气再闹腾的话,庶子詹祀也可以考虑。叶娟太佩服老太太这招,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已经感受到威胁了。
“好了,那你好好安抚她吧,这会子祠儿也该回来了,我去瞧瞧他。”老太太别有意味的看眼叶娟,带着一群丫鬟呼啦啦的往詹祀的院里去了。
叶娟眉头紧锁,呆滞了半晌,才松口气,抬脚进了里屋。叶香玉正在床上躺着,神智清明了许多,瞧见婆婆进来,赶忙要起身。叶娟立即阻止,无奈的叹息。见叶香玉伤成这样了,她也不好意思多加责怪。只是温柔的劝她要想开,还有生嫡子的事儿要加紧。
叶香玉一听嫡子二字,眉头深深的皱起,手指甲狠狠地扣进被里,凄凄惨惨的掉眼泪。
叶娟瞧着心疼,拍拍她的后背:“好孩子,慢慢来。老太太也不是有意冲你发火,她老人家最重视嫡出血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你该彻底断了别的心思,一门心的好好讨好丈夫,生出个嫡子才正经。”
叶香玉默默地点头,不作声。
叶娟也不愿瞧着她哭,劝了两句便起身走了。回头吩咐如霜把西厢房的东西悉数搬进正房去,今晚怎么着也得让詹祺和叶香玉同住。
傍晚,詹祺归来,听说自家院里闹的事儿,气得头大,直骂叶香玉没事儿找事儿。叶香玉磕破了头,他也不去管,觉得那是她自作自受。晚上,他就在正房里的耳房里头睡,誓不跟其同床。
叶香玉被詹祺的所作所为气得七窍声烟,特别是当她照镜子看到自己已经破了相的额头,心里不光骂詹祺,连带着老太太以及詹府的祖宗十八代都给诅咒全了。此时此刻,她还真心盼着詹祺去死,这样她就不必为子嗣操心,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个小寡妇。叶香玉一点都不为自己的想法而觉得罪过,反正她的心从来就没在詹祺身上,与其天天有个人在眼前烦,不如叫他早死。
晚饭前,清玉到老太太处定省,从半夏口里听说了二房那遭事儿,胃口特别的好。老太太在她的带动下还多吃了两口菜,饭后,老太太搂着清玉和冰玉俩孩子长吁短叹。
“还是姑娘家叫人省心那。”
叶娟听这话低下头,拉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氏和郑氏笑着附和,并把今儿接着的一封信递给老太太。“有个喜事儿,叫您高兴高兴。”
“噢?”老太太疑惑的打开信,打眼一瞅署名,竟是自己的小女儿詹仪的。小女儿自从十六岁嫁给靖远侯的二房,便跟着苏女婿外放到澶州,已有近二十载不曾见过了。老太太高兴地一字一句的读信,读到最后看见了一句“不日进京”,立时乐得合不拢嘴,眉飞色舞道:“喜事儿,大喜事儿!”
王氏笑着附和道:“能叫您老高兴成这样的,只有她了。”
老太太用余光瞥一眼叶氏,笑眯眯的对王氏大声道:“还是大媳妇懂我的心思!”
高老太君的小女儿?清玉极力回忆意自己听说的有关她的消息。姑太太大名叫詹仪,嫁给了靖远侯苏家二房,一直定居在澶州,她丈夫四年前亡故,携两名嫡子过活。高老太君因心疼小女儿守寡,倒是时常念叨她,也曾书信请她回京,都被詹仪以为夫守孝为名推辞了。这次詹仪决定进京,必是有缘故,清玉猜测八成是和她两个儿子有关,比如科举之类。
“四妹,你又添两位表兄了,高兴么?”冰玉高兴地拉着清玉的手,眼眸里闪出兴奋之色。清玉浅笑着点头,说实话,她并没什么感觉,姑太太即便是来了,也大概和她这个庶女没什么交集。
“对对对,你们以后可要好好和表哥们相处。”老太太赞许的看一眼冰玉。
冰玉乖巧的答应老祖宗,转而拉着母亲叶氏询问两位表兄弟的具体年纪。
“一位十八,另一位小你一岁,十三。”
冰玉点点头,浅笑道:“真盼着他们早点来。”
叶娟笑了笑,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心疼起来。想想这孩子也十四了,该到说亲的年纪,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想多留她几年。自己若想遂了这心思,还真要找个理解她的,当然还是知根知底儿的亲戚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