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是座古老的名山,几千年沧海桑田,这座山依旧矗立在乌图大地之上。
千年的风,从遥远的西北一直吹到白芷眼前。她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山脉,千年来发生的事就像是胶片中的电影一样,断断续续的一一展现。她雕像似的看了好多天,眼中的无畏乐观转变成沧桑、敬畏。
多少征战多少血,多少生灵多少恨,多少抱负多少憾,争相在这片山间野地上竞演过。
可最终的结局又如何?
终将归于宿命!
这些天,白芷参悟了很多东西。比如她之前执迷的事情,如今在她看来并没有那般重要了。
迦叶没有继续说话,他知道突恩都里的记忆已经苏醒。他无需再做些什么,他相信突恩都里的选择。
“你来做什么呢?”
白芷淡淡的开口,这样的语气态度让迦叶有些心慌。
“我知道你回来了,难道你就不想见我吗?”
那场滔天的怒火,是突恩都里为了迦叶而降的。煅烧了一切世间的罪恶,也煅烧了他们之间矢志不渝的爱情吗?
“见与不见又如何呢?你不是曾经的你,我也不是那时的我了。”
迦叶以为她又要说出自己是白芷而不是突恩都里的鬼话,他听得多了想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你就是你,我就是我,除了时间没有任何东西变过。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那是迦叶重生一来刻下的壁画,每一笔勾勒凿刻都是他对突恩都里的思念。
在被镇压的那些年,除却意识昏迷的那段日子,剩下的时间他都在想,爱上突恩都里是否值得?如果当年那个坠入凡间的小精灵没有掉落在他的马背上,是不是他在凡间的劫难就避过去了?
西北高原的战神自然也不会陷入七星天的阴谋中,他依旧是高高在上掌握世间生死的神!
可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还会选择突恩都里,只属于他的女神!
白芷摇摇头,她哪里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她只想自己静静。
千年前的记忆一下子都涌在脑子里,若不是白芷的体质异于常人,此时怕是早就昏迷不醒了。她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如今在一根根的抽丝整理,不要再打扰他了。
既然如此,迦叶也不再过于纠缠。
只要突恩都里醒了,他不会担心她不回到他身边!
“我知道你父神来找过你了,我和他的仇同你无关,我希望你在这点上不要介入烦扰。他是一个优秀的天神,却不是一个好父亲。突恩都里,忘记他吧!”
迦叶说完,悄无声息的离开。
白芷没回头,依旧望着远方连绵的山。
快到傍晚的时候,她听到了山脚下似有砍樵的再哼唱。白芷耳朵支棱起来,她有些恍惚...声音似是从山脚的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从她心底发出,她辨别不出来方向,只能闭上眼睛用心聆听。
“岂知生男恶,还是生女好。生女还可嫁比邻,生男只有坟头草。春草青青万顷田,火油热浪碧波连。试上山头看郡郭,清明几处有新烟。”
调子唱的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一鼓小锤咚咚敲在白芷心里。
战争,到处都是战场。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似乎在千年前也是如此。为何,战乱从不停歇?她恍惚记起了突恩都里聚齐阴兵的事儿,她在悲伤什么?她在呐喊什么?
她想要的是女真的和平、统一。让挤羊奶的老阿妈不再担心羊儿被人掳走,让牧马的汉子不再担忧随时要聚齐手中的马刀保护一家老小,让稚儿的母亲坦诚的敞开胸怀给孩子喂养甘甜的乳汁不用被人当做生育的奴隶...突恩都里想要的,和白芷目前想要的,又有何不同?
大家、小家,都是家!
家人,永远都是家人。
就在夕阳西下,火烧云烧透半边天的时候,她终于想明白了。
白芷笑看夕阳,张开手对天边喊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突恩都里回来了,带着和平、喜悦,回来了!
白芷下山,在山坡拿出佛塔前她见到了等待已久的凌霄和天机子。
“我回来了...”
白芷站在夕阳前,她的身体笼罩在一层橘黄色的慌忙之中。那一刻,凌霄觉得有些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让他不敢上前,不敢说话,怕唐突了对方。
“回来就好!”天机子笑着打了个道礼,他的胳膊肘捅了捅凌霄,凌霄这才反应过来,对白芷伸出手。
那之手一如之前的修长,手掌上有多年习武形成的茧子,摸起来甚是粗糙又极具安全感。白芷思考了下,上前握住那只大手,火热的手掌将白芷冰冷的拳头握了起来,一切又回到从前。
白云观的小木屋里,凌霄在一旁看着一封又一封从乌图发过来的电报。为了方便联系,像发报极这样稀罕的玩意儿竟然都到了白云观。白芷还在想着,凌霄究竟会不会用?他是怎么学会的呢?
老獐精见她一脸如常,知道她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你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白芷笑语盈盈的回复老獐精,这让老獐精倒是有点儿不放心。
不管白芷神秘态度,老獐精还是将战场上的情况都同她讲了一遍。让她了解完所有的信息之后,也不管她有没有理解,得出的结论就是白芷的阴兵要离开准备起来,不然靠白云观这百八十个弟子召唤来的天兵,根本不能阻挡萨玛邪兵的铁蹄。
“我也正有此意。”
白芷没有抗拒,甚至她表示不需要任何人去帮忙,她自己全部可以做到。
“没人护法肯定不行!你连几百冤魂都压制不了,更何况是十三支强悍的队伍。他们厉兵秣马这么多年,一旦放出来必然是要见血的。”
老獐精说的不无道理,坐在一旁的凌霄终是从电报里抬起头,他不能让白芷去冒险。
“放心吧,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恐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白芷没有在开玩笑,这本就是实话,只是是需要用人来试验的实话。
凌霄有些心慌,白芷脆弱的时候他恨其不争,白芷强大起来他更是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