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一步步缓缓走进战场,他的布鞋很快沾染了血迹。脚下有些硌的慌,抬脚便能看到白白的眼珠子被他踩碎了。
淡白的汁液在他的鞋底肆意流淌着,任是这个道士心里再强大,胸中也翻江倒海,腿上抖了起来。
“白芷,你杀人了!”
她不止杀了人,还杀了这么多人。手段之残忍,简直比魔鬼还要魔鬼。这不是白芷第一次杀人,以前她用邪术杀人还没有这般残忍。她诛杀其他妖魔鬼怪之时,也是手段狠辣。
凌霄曾经想过要劝劝白芷,复仇可以,但总归不能太过,有违天和。
可如今,她竟然对普通人也下了这么残忍的手。
自从她接了安巴老汉的衣钵,继承了兽灵,然后就变得越发残忍起来。
难道,她要变成真的妖女吗?
凌霄有些怕了!
“杀人?”一旁好不容易恢复了的白芷,一脸震惊的看着凌霄。
凌霄的脸上是恐惧、是震怒,还有不可言状的狰狞。
他这是在责怪她?
“我不是故意的!”白芷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弱弱的说道。就算她杀人了又如何?她也没有招惹当场的这些人,他们还不是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难道自己被打成筛子就没错了?
她还委屈呢!
“可你就是杀人了!”凌霄想说的是,她的手段太过残忍,可在人间地狱的他实在说不出别的话来了。白芷看着凌霄对她失望至极的冷漠眼神,白芷跺了跺脚哭着往山下的大路跑去。
太欺负人了!
她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就可以任由别人欺负不还手呢?还手的时候,劲道大了些又怎么了?这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看着白芷离开的身影,凌霄脑中忽然有了一丝清醒。刚才,他怎么了?
金满堂在一旁傻傻的盯着连翘的脸,她就这样死了?
虽然白芷多次说连翘早就死了,这个不过是个妖物,可他还是不肯相信。她在这世上,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坏事,她都是连翘啊!
她是自己选中的未婚妻呀!
如今,她真的离开了,自己岂不是鳏夫了?
他颤抖着将连翘抱在怀中,下巴抵住她柔软的发,傻傻的不哭不笑。所以他没观察到,连翘嘴上抹出的那一丝笑。
那是一只修炼百年的老狐狸,魂飞魄散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凌霄的头有些晕,他晃了几下走出碎尸的圈子这才清醒了些。他有些后悔对白芷说了狠话,可当时他真的很是愤怒,愤怒到不能掩饰自己对白芷的厌恶。
他,怎么了?
对白芷责怪的情绪渐渐褪去,他看着一旁傻傻的金满堂便上去拉他。这时候,纯阳子不知所踪,这里不安全,还是速速离开。
金满堂说什么都不肯扔下连翘,不顾凌霄的阻拦背着连翘的尸身一起下山。
凌霄顺着白芷离开的方向走着,等到前方出现岔路口的时候,他才看到白芷的身影。
那小小的一团蹲在路旁,她拿着小木棍子在地上不停的划拉着。地面上是两个小人的各种场景,她一边画一边哭,凌霄从来不怪他,这次是自己真的让他失望了吗?
她,害怕失去!很害怕!
所以到了这个岔路口,她不赌气的往前走了,万一凌霄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白芷委屈的哭着,泪眼婆娑的看着凌霄往她身边走来。
白芷抬头咬了咬嘴唇,她话刚要说出口,又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
如果他依旧怪她,说什么都没用!
看到白芷委屈的小模样,心中对她的怪罪早就没了踪影。可一接近白芷,山上那些内脏碎尸的味道就冲上他的脑门,他脚步滞了一下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厌恶的表情。
此时本就敏感的白芷,更加受不住凌霄这般的态度。
她强忍住的泪,滂沱不止。
一旁的金满堂再也不像之前一般给二人调和矛盾,他理都不理,直接往山下走去。找到一处坡地,他看了看周边的风景,还算是不错的样子。
就跪在地上,找到一块尖石开始刨坑。
人死,总要入土为安。
站在坡顶的二人,谁也没说一句话,就这样双双看着不停刨土的金满堂。
金满堂将连翘的肉身摆在坑中,看着连翘平静带着微笑的脸,他忍不住的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最后,二少爷脱下外套把连翘的脸盖住,一捧捧山土又填了进去。
二少爷这前二十几年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可他却偏偏被这个女人拿住了。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是对她放不下。
如今,她死了!
“去吧!在地下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给你烧人烧钱...烧枪烧炮....”
金满堂的声音有些哽咽,连翘生时不愿做金家的少奶奶,可那婚约还是没取消。他俩的婚书,金满堂一直藏在身上。经过这么多大起大落、死里逃生,他还是把婚书藏在身边。
连翘,你如今死了,更没有机会把婚书拿回去取消了。想到这,金满堂苦涩的笑了。
他把婚书取出,在连翘的坟前烧掉。
尘归尘、土归土,婚书还给你。
若你想做金家的妻,就拿着婚书去地府,你不是那未成家的女子。若是不想做金家的鬼,那就毁了她,我放你自由。
婚书烧完了,金满堂浑身也失了力气,趴在连翘的坟头之上闭上了眼。
他是没有能力给连翘立个碑了,这深山野林的,能让连翘的尸身在这儿安静长眠就算不错了。
他这才想到白芷,得让这小妖女给做个法,别让这林子中的野兽过来寻连翘的尸体。
白芷和凌霄二人还在闹着别扭,看到金满堂那完事了就跟了下来。
“这不是连翘!”
“这是个狐狸精!”
两人此时倒是默契,异口同声的在金满堂将人埋完了,告别仪式也做完了之后说了出来。
金满堂本来好像抽泣几下表示自己很伤心,这么一说让他情何以堪?
“那连翘呢?”
这么一问,倒是把二人也难住了。死的虽然是个红狐,可寂灭的也是连翘的肉身。连翘的魂魄到底在哪里?是被这红狐给吃了,还是被困在何处?
这事儿...恐怕只有纯阳子知道了。
“问纯阳子去吧!”说完,白芷径直往前走去。她派出去的兽灵给她传回了消息,在西南方向发现了纯阳子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