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的,炭盆烧的正旺,暖气在屋子里盘旋。
床榻上的白芷怀里抱着拐杖沉沉的睡着,殊不知那拐杖里竟然缓缓爬出来一个东西。
拐杖上的鹊首被小蛇冲开,它抬起头颅遥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这才爬到白芷耳边。
“小芷...小芷...”
梦中的白芷还在哭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睁开眼,朦胧中就看到一颗金色的蛇头,吓得她差点儿背过气去。
白芷猛然闭上眼,装作睡的正香的样子吧唧了两下嘴,然后转身对墙。
小金蛇不知其意,径直爬上了被子想要继续同白芷说话。此时的白芷眉头皱的和八字一样,她悄悄再睁开眼,眼前的蛇头竟然还在。她深吸一口气可能是心里有了准备,没了之前那么害怕,上前二话不说捏着金蛇的七寸将它举了起来。
“你...你...”
“小芷,我是子衿啊!还是你给我起得名字呢!”子衿被她攥的喘不上气,金晃晃的尾巴在空中不停的摇动着。白芷也感到一阵气喘,她登时反应过来,这是老熟人呀,还以为是自己招惹上了什么精怪。
可子衿和眼前的这条蛇不一样呀,面前的金蛇头上竟然生了细小的鳞片,与那日光滑的身体完全不同。
“你怎么长盔甲了?不...不应该是长疙瘩吗?”
这下轮到小金蛇诧异了,为啥?
按常理来讲,子衿是吞了金蟾蜍所以才变成金色。那它算是中了蟾蜍的毒,应该是浑身长满大疙瘩。如今这盔甲鳞片是哪里来的?
听完,子衿忙低头看身体,身体上依然是金光灿灿和往日并无区别。白芷指了指镜子,小金蛇利落的爬下去,随后它也倒吸一口凉气。
那鳞片就是长在了头顶上,看起来和穿山甲似的,甚是不好看。
“白芷,我可能是被火烧成这样的!”
子衿垂头丧气的爬回来,软绵绵的趴在床上挺尸。
听子衿讲,那日它在红河中与白芷冲散,等它好不容易逆流而上游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白芷昏死在岸上,漕帮的那群人把白芷带走。它也没有办法,只能在那眼睁睁的看着。
他们走了之后,河岸上只留了两个人在拿着刀给一个老头子分尸。它想游过去细看看,结果不知怎么着林子里忽然起了大火,大火呼呼的就冲着他们袭来。当时小金蛇不知怎么了,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唯有火在徐徐烧着。
也幸亏它当时在河水里,只是头顶那一块儿被火苗撩到了,其他地方都还好。
等火灭了的时候,它就只好在红河附近等白芷,结果白芷没等来,反倒是等到了杜蘅。
“我当时就想,你一定会回来找这根拐杖的,我是不是料事如神?”
子衿得意洋洋,白芷抽噎着难过。若不是杜蘅,恐怕她也不会想到去找沙伯的拐杖。
一人一蛇正在那叙旧的时候,喜儿推门进来了。白芷慌张的把子衿藏到被子里,她假装继续睡着。喜儿见屋子里没啥动静,填了点炭火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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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这才松了一口气,子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问白芷日后有何打算。
这倒把白芷难住了,她本打算一走了之,祖父让她去寻的人她还未去,那人有可能是白家的亲朋好友,说不定还能求助一二。可如今...她的身体,还有...杜蘅!
白芷欲言又止,转而拜托子衿一件事儿。小金蛇听完将身体盘起来郑重的和白芷许诺,它一定完成任务,等它凯旋而归。
“子衿,等你回来我给你抓一窝最嫩的田鼠吃!”
当然,白芷不会让子衿去咬死漕帮的七爷,她只是让小金帮她拿回一样重要的东西。
当晚,白芷熟睡后,又做了噩梦。
噩梦中就是那场大火,与她被救出来的那个梦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的梦境中红河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条金光闪闪的蟒蛇从河里映着火光而出,它张开大口,吼出一句话,林中的大火就被它吸入腹中。
“突恩都里妈妈...”
白芷是叫着这个名字惊醒的,喜儿站在一旁错愕的看着她,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白芷不解的看着喜儿,喜儿哆嗦着将手中的帕子擦上了白芷的脸,一下又一下,她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铜盆被绊倒在地,轱辘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来。盆底映着白芷的脸,恍恍惚惚。
白芷这才好像发现了什么,她踉跄着跑下床坐在镜子前。
不知何时,她脸上竟然长出了黑红相间的纹路。
那纹路在能看得见的速度慢慢消退,白芷不可置信的在脸上摸索着,不疼不痒没有任何不适征兆。不出几分钟,脸上重新恢复了白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如若是正常人,早就被吓得半死了。可白芷不一样,这样的情况她虽未见过,但也听说过...她若不是被人下了蛊,那就是受了什么诅咒。
可她实在想不起来究竟能有谁这样对付她?能下出这样的蛊术或者诅咒的人,不会和她这样的弱女子结仇。
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了,杜蘅身穿单衣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他呼出的气凝结在空中,难道他不知冷吗?
“白芷,你有没有怎么样?”
他上前半蹲,扶着白芷的双肩,仔细盯着白芷的脸,声音颤抖。
白芷摇摇头,看着他鬓角和眉毛上的霜,心微痛。
“哎,你就是不让我好过!”
杜蘅长臂一伸便将白芷拦腰拦了起来,她那么轻那么小,像个孩子一样窝在他的胸膛。可他知道,就是这副小身板,将他从破庙中拖了出来,让他捡回一条命。
“杜蘅,你放我下来!”
看着门口的奴仆,尤其是喜儿惊讶的脸,白芷脸上挂不住了。
杜蘅才不管别人是何看法,冷冷的让人将门关上,他却留在了屋内。
屋内二人四目相对,先是白芷扭开头躲开杜蘅的视线。杜蘅叹了一口气,张开手掌将白芷的小脚握在手中。白芷惊呼一声就要抽出来,然而越抽杜蘅握的越紧。
虽说现在不是大清朝,女子废除裹脚的消息也传开了,像她这样上过新学的女孩子都不裹脚了。可双脚就这样被一个男人捧在手心里,终究是不妥的。
“杜蘅,你别这样!”
白芷的声音和蚊子似的,叫的杜蘅心里痒痒的。而面前的白芷,一张巴掌大的脸羞的红扑扑的,尤其是她的耳朵,粉嫩的近乎透明。
杜蘅咽了一口口水,瞬时将她的脚放开塞到被子中。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不穿鞋子下地。若是落下病根怎么是好?”
白芷咬着嘴唇低头不语,杜蘅轻笑了下上前刮了她的鼻尖。
“听喜儿说你生了怪病,我还以为你要变成妖怪呢...”
“那我真的变成妖怪呢?”白芷抬头,夜空仿佛跌倒了她的眼睛里,深邃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