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从她求学归来,两人的相处就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在他心里,白芷不是妖女,她只是个任性的小姑娘。她热心大胆没有其他大家小姐的扭捏与娇气,敢打敢拼倒是有侠者之风。她骨子里是善良的,只是有时爱玩爱闹有时乖戾些。
纵使师叔兄弟如何同他讲,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如今,这场面该如何解释...“凌霄,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方才在银月滩...”没等着白芷把话说完,县长终于缓过神来从侍卫长手里夺过一把手枪,对着树冠噼里啪啦一通开火。
耳边传来白芷的尖叫,树上一片浓烟,凌霄觉得自己的这颗心在今晚快被折腾零碎了。
好在,白芷没事儿!
凌霄站在边缘处,拳头紧攥,指甲掐进肉里也不知疼痛。他心里在呐喊,快逃!
他,救不下她了!
“妖女,命大!”纯阳子抽出身上的长剑,眼神中迸出仇恨的光,“呼”的一声,长剑划出一道如闪电般消失的弧线冲着树冠飞了过去。
白芷大吃一级,抬手一挡,剑正插在她的肩膀上。
人从树上坠了下来,白芷清楚的听到骨头裂了的声音。胸口痛的不敢动,想必是肋骨断了。
这具身体早晚会让自己折腾零碎了,白芷试着起身,却疼的倒吸冷气。
县长被纯阳子带来的小道士控制住了,不然白芷就该担心县长手中的那块大石头落在自己头上,那就真的和倒在地上的白毛僵尸一样了。
脚踩落叶的声音传来,皂靴越来越近,白芷脸贴在地面上,不忿的抓着地上的石头。就算是这老道要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要扔他一脸石子,在他脸上砸出个月球表面来。不然,怎么对得住自己受的这个冤。
“你会遭报应的,法海!”说完这句话,白芷的手松开了,两三个石子散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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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子哭笑不得,这孩子怕不是摔坏了脑袋吧!他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子,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今日,就让我白云观替天行道!”
剑没落下,丛林中一阵窸窣。“咳咳,真当白家无人了吗?欺负个小孩子...”
白芷躺在地上仰望的天上的月,月被长剑分为两半,她看都看不全。可她还是想笑,每次死到临头总有人来救,到底谁和她运气好,还是命硬?可她却不敢笑,一笑,嘴角就流出一滩血沫子。
纯阳子收了剑,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好久不见啊,平沙兄!”
沙伯拄着拐,拐杖在红河滩上扎出一个个深坑。这几步,他走的极是吃力,就算临行前服食了白家的密药,他也快感觉不到左腿的存在了。
“哈哈哈,想不到啊,我乌图省响当当的北腿如今落到了这种田地。”纯阳子的话尽是嘲讽,可他却没有收起剑,而是把剑指向了沙伯。后面的小道士还有漕帮的人也纷纷亮出武器,做好战斗准备。仿佛前面那个佝偻的老头子抵过千军万马。
白芷的瞳孔里一直都是被割裂的月亮,这把剑真的好讨厌。要割也不好好割,一直在颤。
“落雁平沙,也不过就是个瘸腿糟老头子了!”
不知纯阳子心中多少怨愤,对沙伯,尽是敌意与不甘。
沙伯拄着拐在离双方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黑漆漆的人影像半截枯木,立在沙滩之上。
“见你真是不易,自白远道咽气我便一直寻你,你倒是藏的深!”或许是仗着自己身后有援军,纯阳子持剑的手越来越稳,也敢和沙伯对上几句话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白远道站在黑暗中,身体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花白的头发随着红河水一样被风溅起。
“你们不要动,小心中了对方的邪术!”纯阳子大手一挥,七爷眯起毒蛇般的眼。他示意手下人尽量往后退,自己却是一动未动。
“老瘸子,你们一起受死吧!”纯阳子重重的踏着白芷的前胸奔了过去。白芷疼的弓起腰身,又重重的跌了回去。这一脚,将剩下的半条命又要去了半条,如今的她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她想歪头看沙伯,脖子却扭不过去。
“凌霄...”她想让他帮忙掰正一下脖子,可凌霄冷冷的看着她,恨铁不成钢。
白芷弱弱的叫着,她放心不下沙伯,沙伯的腿是旧疾,一到阴天下雨换季的时候就痛的整夜睡不着。前天又受寒受伤,怎经得起纯阳子的血气方刚。
耳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长剑抵在拐杖上发出呲呲的火花。白芷睁大双眼,她听的出纯阳子的咄咄逼人,感受的到沙伯的步步退让。泪从眼角滑下,自己若是能争气一点儿该多好,那样就不会连累沙伯了。
“沙伯...沙伯...”
“白芷,我对你太失望了!”
蹲在地上的凌霄眼中有光在闪烁,白芷心中本就着急愧疚,被凌霄第二次误会的她,心中的委屈比六月飞雪还甚。两人四目相对,多年的情义交织成情仇一一闪过。
沙伯那边好似撑不住了,纯阳子的几声怒喝之后听到沙伯一声大喊,“小姐,快走!”
白芷咬着舌尖,剧痛刺激的她硬是挣扎的起身推开了凌霄。待她回首时,月上中天恰是满轮,沙伯的拐杖钉在脚背上,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他花白的头发上星星血点。
“走!走!”沙伯左手持拐,右手冲她摆了两下。
“不要!”白芷发出不似人类的哭喊,那柄剑更像是插入了她的身体,她的心。
沙伯扭曲着五官,双手握住纯阳子的长剑,不让那剑再往前进一寸。纯阳子狞笑着,他身上也多了数个血洞将道袍染成片片红梅。
“噗嗤...”长剑又进了几分,剑上的血哗啦啦的流淌下来,血上还带着热气,刺的白芷的眼痛的闭不上,世间均是红色。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温暖的手捂上了她的眼,凌霄跪在她身边扶住她,嘶哑着声音告诉她,“不要看!”
沙伯,沙伯...那个拄着拐的老人教她读书识字做人,教她术法咒语不被别的孩子捉弄,给她买糖葫芦,抱她坐在肩膀上...祖父的严厉和沙伯的宠溺造就了白芷乖戾的性格,然而...两个至亲都走在了白芷前面!
一个在牢中尝遍酷刑病发而亡,一个在她眼前惨死剑下。
白芷身体僵硬在当场,她的嘴唇僵硬的一张一合,没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凌霄觉得怀中一沉,白芷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