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挣脱华吟澈的怀抱,她赶进来还是只看到皇祖母垂死的面容,果然和凤?前世所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地上有青瓷瓶的碎片,玉瓷承清露,周围的地毯已有一片烧焦的痕迹,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奔到皇祖母的床边,但面前站着的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让她猝停了脚步。
“凤奕姑姑——”凤?僵了僵脸,礼貌的唤了一声,以同情的眼神望着她,真心的劝道:“投降吧?”
“你说什么?”凤奕公主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疾进向前走了一步,见凤?好似害怕似的向后一退,她又大笑了起来,“?儿小侄女,姑姑没有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凤?提高了声音,再次力劝道:“投降吧!我能看到你的未来……”
看到地上摔碎的瓷瓶以及烧焦的痕迹,凤?心中已经了悟,如果不是凤奕姑姑对皇祖母下了药,皇祖母不会这么快死去,而她此刻也能透过时光的界限看到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的下场。
一枚鲜活的心脏,死不瞑目的眼神,贯穿她胸口的修长玉手……
“姑姑从来不知?儿小侄女什么时候也和逾轮术师一般会预测人的未来了?”凤奕公主满含讥诮的大笑,妆容精致的脸有些扭曲,凤?眼中的悲悯更甚,她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劝说道:“凤奕姑姑,你已经败了,败给了我的师傅华吟澈,你所有攻进城门的兵马现在都已被恩师剿灭殆尽,现在你已无路可逃,即使拿到了玉玺又能怎么样呢?你现在是发起政变的叛军首领,百姓不会接纳你来做这个一国之主,所以我劝你还是选择投降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会求恩师放你一条生路,真的!”
凤?一边说,凤奕公主的脸色就一点点的变沉,陡地,她厉吼了起来:“住口!你胡说些什么,本宫没有发起政变!”
凤?一呆,满怀好意的心顿时就冷却了下来,心道,我也不过是看你下场凄惨同情你罢了,若不是看在你是原主人的姑姑的份上,我还真懒得管你!
“是谁告诉你,本宫发起了政变?”凤奕公主一步步的逼近,凤?便连连向后退去,“姑姑……”她指着地面上零散的青瓷碎片,淡淡道,“刚才你对皇祖母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啊!而且禁卫军现在已快到达景阳宫,你逃不掉的,如果你选择投降,或许还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她很想说,至少不用死得那么惨,但话到唇边又收了回去。凤奕公主伪装的面孔终于骇惧的沉了下来,她神色慌张的奔到窗边,撩起窗帘看向了外面,这一看不由得脸色惨变,差点软倒在地,景阳宫外士兵威立如林,但却并非她所带来的伏兵,难怪……难怪凤?能安然无恙的走到这景阳宫里来。
“不可能,这个计策我策划了十五年,几乎每一个细节我都想到了,不可能会失败!”有些不敢置信又惊恐不安的,她握紧了桌上的一只茶杯,手剧烈颤抖用力,不自觉的将茶杯捏得粉碎。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这场政变是她在子夜时分密秘发起,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再一次的败给了他,每一次都输得一败涂地,且毫无尊严。
记得十五年前,慧妹怀着异族男子的骨血回到国中,她就以此为由发起过一起叛乱,可没想到却败给了慧妹的军师——仅十五岁的少年,那个倾华绝代的男子,曾经也让她深深的着迷过啊!
那时,她以女王之夫月君之位来诱惑那个少年,可没有想到那个少年将计就计,在讨好她的同时将她所有谋反的罪证都抓到了手中,最后竟然来了一次让她措手不及的反击。
她败了,败得很惨,不过,那时她为了自保,将自己的姐姐凤毓给推了出来,姐姐凤毓被以主谋策划者的罪名上了断头台,而她在禁宫之中活了下来,带着仇恨和不甘的活了下来。
“华,吟,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她恨恨的将三个字道了出来。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忽然笑展开颜,对凤?招手道:“?儿小侄女,到姑姑身边来……”
好一个笑里藏刀的女人,别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单纯无脑,想拿我当人质,门儿都没有。
凤奕公主见她无动于衷,再次以诱惑的声音道:“在这个王宫之中,你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姑姑想要好好看一下你,不行么?”
“我看,姑姑是想拿我当替罪羊吧!你杀了皇祖母,想要拿我来顶罪?”
凤?一句让凤奕公主唇角抽了一抽,眼中聚满了诧异。
藏在玉帘之后的华吟澈却笑了起来,白袍飘动,他一出现,凤奕公主猛地身体一抽搐,急急的向后退了去,她指着华吟澈,半响才道出一个字来:“你——”一个字道出便是气结得连五脏六肺都在被凌迟般的痛,她满含忧郁和愤怒的眼神望着华吟澈,道:“十五年前,你就坏了本宫的计划,害得本宫在冷宫之中被幽禁十五年,今日居然又是你,华吟澈,你真是本宫命中的克星啊!”
华吟澈亦笑道:“原来二公主殿下还记得当年之事,本相记得曾经劝过二公主,凡事都不要心急,没想到二公主走出禁宫没多久,又开始故伎重演,十五年的周密计划,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想必二公主也是江郎才尽,智穷到了无技可施的地步,本相真是不太愿意与二公主玩这样的游戏,太过鼓胀的野心,急功求成无疑于饮鸩止渴,不是吗?”
“呵呵……是吗?饮鸩止渴?不过,倘若我不一试,这辈子也会遗憾,就算是饮鸩止渴,我凤奕也不愿做一个平庸的人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想当年慧妹带兵驱赶外侵寇敌,是何等的威风荣耀,我为什么不能和她一样?”
华吟澈冷笑道:“你又岂能与凤慧女王陛下相提并论,她是国中最引以为骄傲的明君领袖,你不过是判国的内贼罢了。”
“哈哈哈,对于我麝月国来说,你又何偿不是外寇,华吟澈,别以为慧妹隐瞒了你的身份,本宫就什么都不知道!”阴狠的神色一闪而过,她又道,“不过,你既能窥探先机,是否也能看到自己的命运?”凤奕公主突地操起了长剑,厉喝道:“来人,听本宫命令,杀了他!”一声令下后,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陪同侍卫踌躇着不敢前进,凤奕公主再一声厉喝道:“你们怕什么,他就一个人站在你们面前,纵然箭术超绝,他现在手中也无箭,快杀了他!谁要是能杀了他,本宫定赏他千金,封万户候!”
两个侍卫相顾瞅了一眼,似在犹豫,但最终还是被华吟澈肃杀的眼神吓退了脚步。
传闻相国大人华吟澈虽残暴嗜杀,但也是一个惜才之人,倘若归顺于他,说不定不但不会死还可以得到重用,踌躇之中,其中一人猛地挥剑,将剑尖压到了凤奕公主的脖子上:“二公主殿下,其实我们觉得负隅顽抗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现在相国大人既然已剿灭了你所有的军队,而且现在景阳宫也被相国大人所带来的禁卫军包围,二公主殿下大势已去,何不就降了相国大人?”
“这就是你们对本宫的忠诚?”凤奕公主冷笑着,将目光转向了华吟澈,“很好,你又赢了!但是你别忘记了,无论你现在装得有多么高贵,十五年前,你也曾是本宫的玩偶!”
说完,她再次大笑了起来,她笑得那样猖狂,像是临死之前的凄厉之音,令人惊心动魄。
华吟澈脸上的笑容终于凝住,空气中陡地弥漫起一种肃杀的森然冷意,就连凤?的心也跟着急遽的抽紧,恩师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去?
她见到华吟澈修长的手指间已凝出了一道光氲,拳头紧握出“咯咯”的声响,立忙挡在了他的身前,凤?抓住了那只即将要迸发出可怕力量的手,商量道:“恩师,让我来劝劝她好么?毕竟她是我姑姑。”
她的目光清澈,让他又想到了从前的凤?,平息了心中的愤怒,他的笑容又慢慢的浮上了唇角。
“呵,想杀了我么?华吟澈,你也有不能忍的时候……”她陡地笑得声嘶力竭,眸光阴冷而黯沉,冷冷的嗤了一声,她道,“可曾想过,本宫曾经也对你宠爱有加啊,你仗着本宫和慧妹对你的宠爱,在我麝月国中予取予夺,如今重权在握,只手就可以遮天,便真的要将我凤式一族人全部杀尽么?”
“你府上养了那么多美姬,如今又要我母皇陛下将?儿赐给了你,你又真的喜欢?儿么?”
“不,你一定不喜欢她,你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利用?儿,坐稳麝月国的江山,也不过是满足你五年来空虚的心,但是,她是我慧妹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儿,我慧妹曾经对你恩重如山啊!”
提到凤?的母亲,那个如仙佛一般慈悲的女王陛下,华吟澈脸上终于有些动容,长睫低垂,他的眸中已盛满了让人无法看懂的浓浓哀愁,不知是愧疚还是不安和恐惧?
“哈哈哈……你终于害怕了么?受人于恩惠,报之以桃李,当年是我慧妹救了你,将你带回麝月国,是她一手栽培了你,让你坐上了麝月国兵帅的职位,如今又官拜丞相,可你现在却如此恩将仇报,肆意贱踏她的女儿……”
“你住口——”华吟澈猛地截断,“妖言惑众,你这种挑拨离间的技俩,本相见得多了!”
凤?也有些骇然的望向了他那张变得冷峻异常的脸,愤怒的神色在他眼中化为浓郁的阴霾,他忽然转过身,冷冷一声下令:“凤奕公主密谋刺杀储君凤?和太上女王,罪无可恕,就地论处!”
“不行——”凤?陡地拦在了他面前,“你现在不能杀她,恩师,如若你现在杀了她,你也会落下一个刺杀公主的罪名,何不交给国家法庭,哦不,应该是大理寺进行公审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