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遇到这样的事情,而且以前每次进入田衣的梦中,都是很顺利的。
我又尝试着进了一次,但还是被那股力量弹了出来,而且同时伴有剧痛,这样过后,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好像模糊起来,如此一来,我不再敢尝试,而是在远处远远望着田衣。
没多久天亮了,田衣醒来,服侍她的一个丫鬟对她说:“田衣姑娘,那钱公子又来了。”
钱公子?
什么时候田衣认识了这号人物?
“哦,在哪?”
“在外边……”
我走出田衣的房,看见一个锦衣男子站在一棵树下,遥遥望着田衣的方向。
谁?
我想走近看看他的脸,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阵讨人厌的气场,我完全无法靠近,也厌恶去靠近,只好远远望着。
没多久,田衣从屋里走出来,看见那锦衣男子,眉头一蹙:“你怎么又来了?”
那锦衣男子并没有向她走近,而是站在原地,目光在她周围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番。
“做什么?”田衣感到莫名其妙。
“我说得没错吧?”那钱公子遥遥对她说,“你戴着那玩意,是不是感觉整个晚上睡得更舒坦了些?”
田衣闻言伸手往衣领那儿摸索一阵,掏出一个玉石,然后取下来,遥遥对着他抬了抬手:“你说它吗?”
我定睛看那玉石,通体绿色,看起来晶莹剔透。
“正是。”
田衣耸了耸肩:“我感觉不到什么变化啊。”
钱公子道:“只一晚看不出什么变化,你多戴几日入睡便好了。”
田衣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身上并没有钱,你为何单说服我来买呢?”
“当然是因为你需要啊。”
“我不需要。”田衣把拿着玉石的手伸向他,“你过来啊。”
钱公子摇摇头,在树下有些焦虑地走了几步,朝着田衣说:“你来我这。”
“为什么?”
钱公子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周围有怨灵!”
我被这句话震惊了下。
田衣也是被惊吓到,她半信半疑地道:“在哪?在我周围吗?”
钱公子往她那边探头探脑地看,我缩了缩身子,他也看我这边,过了一会就说:“你信我,你不信我以后会后悔的!”
田衣犹豫了一下,她说:“之前也有个人说过我身边有……”说着,她向那钱公子走去。
不是吧?莫非那钱公子就是!就是那传说中专门对付我的那类人……?
可是,我并不是怨灵啊!我只是一个无聊闲晃的鬼而已。
我紧张兮兮地望着田衣。她不会想联合外人把我给……
想想就觉得可怕。
田衣走到那钱公子跟前,把那玉石拿到他跟前:“你拿回去吧,我没有钱,身边也不会有怨灵。”
那钱公子古怪地盯着她:“你以为我是因为钱才让你戴着它吗?”
我只看见田衣的侧脸,她眼睛也不眨:“不然你图我什么?”
“我是为你好,”他说,“如果你再这样放任那怨灵下去,她迟早会要了你的性命。”
如果我还有肉身的话,我相信我早就扑过去把那个自以为是的钱公子给掐死了。
我不过一个魂魄,也没有害人的心,也从未害过任何人,顶多只是吓唬吓唬他人,但并未伤过别人的性命啊!为何要这样说我!
我以为按照田衣的性子,她会为他的话感到惊慌失措,但没想到她的反应很平淡:“如果真的有,我早就死了吧。”说罢,她强行把那玉石塞到他手中,转身欲走。
那钱公子说:“你不相信一个法师的话吗?”
田衣顿了顿,但没有理会他,反而脚步加快。
我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为田衣这么淡然的反应感到奇怪,回头看那钱公子,他也没有追上去死缠烂打,而是遥遥地喊道:“你身边的人会因她而死的!”
我阴森森地瞪了他一眼。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当然,前提是我眼睛。
不过这人着实讨人厌,不,讨鬼厌,已然超越红盈成为我最讨厌的人了。
田衣回到房中,把门密密实实地关上,然后整个人靠在门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她抬起眼睛,鬼鬼祟祟地环视房内一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在吧?”她忽而说了一句。
谁?跟谁说话?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四处环顾,然而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不会在和我说话吧?
“我知道你。”田衣说,“你是那个簪子的主人,是吧。”
嗳?
“你……”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周围,当然,她什么都没看到,“你在哪?”
我在你面前啊。
“别杀我……”她说,声音渐渐小了,然后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声音太小,以至于我无法听得清楚。
原来她也并不是不相信那人的话,而是惧怕我报复她。
可我若是想对她不利,又怎会留她到现在呢?
不管我心底有多郁闷,都做不了什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到天黑。
黑夜,才是我的领地。
等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然而白天睡了一个下午的田衣却毫无睡意,我只好又一直等,等到那黑夜差不多过了一半,她才感到疲惫,整个人歪倒在床上入睡。总算等到了这一刻,我急不可耐,赶紧往她身上扑过去。
田衣的梦一向古怪离奇。
我无视那些衣着奇怪的人,穿过密集的颜色各异的屋子,寻找着田衣的身影。
在梦境中寻找做梦者还是不难的。很快,我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田衣,但她模样比现在年轻得多,应当是年少的时候。
此时她正站在一群人的中间,那一群人也不知作甚,只站着,一动也不动。
忽而,前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响声,随之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出车祸了。”
人群嘈杂起来。
那群一动不动的人忽而集体向某一个方向移动过去,田衣也在其中。
“田衣!”我呼唤了一声。
她没有理我,跟着那群人围成一个圈,静静地盯着圈里。
“田衣。”
我穿过人群,拍了拍田衣的肩膀。她回过头来,面无表情。
我怔了一下,她漠然地看了看我,又转过头去继续盯着里面的东西。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人群中间躺着一个女人,浑身是血,面目全非。
这……?
这是田衣的噩梦吧?
不管是什么梦,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扳过田衣的肩膀,对上她的眼睛:“听着,田衣,你得要逃!那戚教主会杀了你的!你听到了吗?!”
“谁……”她茫然。
“戚教主!红教教主!”
“他……”她回过神来,周围的人群忽而消失了,独留地上浑身是血的女人躺在那里。
我正诧异间,却见田衣抬起一双含情脉脉的眼,温柔地凝望着我。
我忽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她整个人依偎进我的怀中。
喂喂!
看来我在她眼里的形象变成了那戚离生!
我灵机一动,猛的推开她,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保护你吗?我会杀了你。”
她震惊地看着我。
我说:“你以为你算什么?你的躯体正好做容器,我正好用你的身体为我心爱的女人接货!”
“我,我不信。”她浑身颤抖。
我看她那模样,叹了一口气,说:“蒋田衣,我不是戚离生,你听好了,他真的会杀了你!你正在做梦!而我,正在帮助你!你醒过来的时候,在墙上找找,上面会有一个暗门!”
她好似被我吓到了,转身就逃。
我一看,赶紧追,她见我追来,更加害怕,整个梦境开始摇晃起来。我一看,坏了,她要被惊醒了!我赶紧大喊:“从那个暗门出去!你可以逃掉,然后去找安!不然你们都会被杀的!”
望着她惊惶的背影,我心底忽而涌上一股委屈,我叫道:
“我是鬼,但我从未害过你!”
说完这一句,我就被弹了出来,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清楚。
转头望田衣,见她满头虚汗地坐在床上,双眼直视前方,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忽而,她起了床,有些焦虑地绕着桌子走了几步,然后去窗前看了看天色,自然,天色还是黑的。
“不会的,不会的。”她嘀咕着,不知是不是在安慰自己,良久,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往墙边走去,开始在那里摸索起来。也不知碰到那个开关,那个之前我看到过的暗门忽而轰地打开了。
她震了一下,在那暗门前踌躇良久才敢探头进去。
观察了一会,她回头点了支蜡烛,持着烛台小心翼翼地走进那暗室中。
她站在那狭窄的过道上看了看两边的通道,手指指了指两边,有些犹豫,想了想,转头往左边的通道走去。
哎哎哎?站住!走错路了啊!那里不是出口啊!
那边是走向戚离生所在的方向啊,她走那里,不就是羊入虎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