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漫天流萤
“这就对了。”司马懿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去看曹丕却发现她已经下马往远处的河边走去，“子桓？”司马懿微微愣了一下，自己也连忙下马跟在曹丕往那处走去。
“！”曹丕和司马懿漫步到邺城内的河边，看到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两人均忍不住愣了一下。
“没想到，子桓你还喜欢看流萤。”司马懿笑了笑。
“我倒是还好，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很喜欢。”曹丕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袍。“仲达，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今夜月色如水是赏月的好日子，子桓你不妨就当做没有我这个人，你若是心里想抓这些流萤，那就动手吧。”司马懿低下头轻轻笑了笑。
“。。。。。。。好。”曹丕也低下头笑了笑，两个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司马懿府邸
“我觉得，我之前似乎是看错了。”司马懿托着下巴，凤眼微闭间结果自己的夫人张春华递给自己的茶。
“妾身不才，不知道夫君刚刚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子桓她心里喜欢的，应该不是甄夫人，而是郭夫人。”司马懿思索了一下，慢慢开口。
“哦？”张春华给司马懿奉茶的手停顿了一下。“夫君何出此言？”
“春华，女孩子家的心思，你应该看得比我看得透，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呢？”
“子桓虽然是女子，但是因为从小被冠以男子身份，所以她就算心里喜欢真的女子也不足为奇。夫君你之前一直都认为，子桓她心里中意的必然是那位她才貌兼全的绝代佳人甄夫人，那是因为子桓为了这个女子不惜破坏您的计划，甚至不惜和曹公顶撞也要娶她为妻子。不知道这次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夫君改变了看法呢？”
“她为了郭夫人，居然抓了一个晚上的流萤，这完全不像她以前在我面前所表露的姿态，她骨子里是司马家族的后裔，司马家族的人一贯意志坚定，果断冷静，在感情上虽然极其不善言表，然则深重无言，爱得深沉而隐忍，不动声色。所以你看子桓写的诗赋都是从头含蓄到尾的悲戚，这样一个性格的人就算是在甄夫人面前，她都不曾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得如此直接。你说，到底是谁触动了她骨子里柔情似水的一面呢？”
“哦，是这样吗？”张春华思虑了一下，“看来这位郭夫人在子桓心里的地位很不一样呢，但是，妾身觉得这不一定就是喜欢上了，或许只是在子桓心里，这位郭夫人她非常在乎吧。”
“在乎的时间久了难道不就是喜欢吗？要是不喜欢又怎么会在乎呢？”司马懿反问道。
“。。。。。。。呵呵，真是难以想象夫君你会考虑这些情爱的事情啊。”张春华感叹了一下，“不过，妾身愚以为这世间上真正懂情的人，恐怕也只有痴情的人，所以这一件事情夫君您未必真的懂。”
“。。。。。。”司马懿聪明地闭上嘴不再说什么了。
“如果夫君真的很想让妾身去猜度一下子桓的心里到底更在乎谁，不如让我亲自看看这个两位夫人，和子桓对她们两个人的态度吧。”
“。。。。。。嗯，这样也好。”司马懿轻轻地笑了笑。
曹丕府邸的凉亭水榭旁边
“这么晚了，你把我带到院子里有什么事情？还有，你为什么把你的外袍弄成这个样子，不，不对，你的外袍里包着的是什么？”郭照跟着曹丕走到外面，在微弱的月色下，她这才注意到曹丕手里的外袍散发着莹莹的绿光。
“哈哈，还是被你发现了。”看来找一个太聪明的妻子有时候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曹丕这样想着，一只手抓着后脑勺低头轻轻笑了笑，另一只手潇洒地抖开自己手里的长袍，顿时无数流萤从曹丕的外袍里轻快地飞出，在两人周身飞舞，曹丕伸手抓了自己眼前的一只流萤放在郭照掌心，轻轻地笑了笑，“怎么样，这样心里是不是开心了一点？”
“。。。。。。”郭照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流萤，不说话。
“真是的，当初周幽王为了博美人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我虽然没他的本事，但是抓这么多流萤也费了很大劲的，你居然还不领情。”曹丕耸了耸肩。
“。。。。。。丞相大人，要是从别人口里得知子桓你沉迷于女色，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而且，周幽王也不是什么好皇帝，子桓你还是不要学了。”
“。。。。。。你。”曹丕一时语塞。
“呵呵。”郭照看着漫天流萤下曹丕不甘心的表情，轻轻地笑了笑，她放在刚刚曹丕递给自己的那只流萤，看着那一点绿光越飞越远，转过身看着曹丕，美丽的脸上依旧是冷冷清清，宠辱不惊的表情，只是眼眸里有淡淡的温柔，“子桓，谢谢你。”
“。。。。。。”曹丕转过头懒得看郭照此刻脸上温柔如水的表情。
“真是小孩气脾气。”郭照轻轻地笑了笑，“我心里还是不太好受，子桓，送佛送到西，你想听听我的事情吗？”
“你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啊。”曹丕耸了耸肩膀。
“当初天下大乱，父母兄弟都一一死于战乱之中，我母亲是最好一个离开我的，弥留之际，她告诉我：‘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好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你在铜鞮侯府邸前几年，被那位虞氏百般刁难的时候，也是这么宽慰自己的吗？”曹丕转过头看着郭照。
“。。。。。。”原来你真的都知道，子桓，你还知道什么。郭照在心里想。
“能养出这样一个女儿，你母亲一定也不是寻常人吧？”曹丕忽然伸手把郭照抱进怀里。
“不，她就是一个寻常人，只想守着丈夫和孩子安安稳稳地过这一身，只是。。。。。。。”想起自己的母亲，郭照脸上的面具摇摇欲坠。虽然郭照心里是喜欢和这个人这样的亲昵，但是她还是适时地清醒过来，挣开子桓手臂的束缚，她侧过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好看的脸，虽然她感到自己心跳得离开，但是表面上，她依旧不动声色。
“只是，她的这个小小愿望落空了，无数人像安安稳稳过一生的愿望，都落空了。”曹丕看着郭照眼里少见的脆弱，不顾郭照的推拒，伸手又把她抱进怀里，“照儿，我们很像，既然这样，就不要相互隐瞒了，我想看看真实的你。”
“你已经看到了。”郭照没有挣脱开，但是依旧不愿意摘下自己的伪装。
“是么？”曹丕依旧抱着郭照，嘴角玩味地笑了笑，“我见过你素颜的样子，但是你现在用了我府邸的无数名贵胭脂水粉之后，虽然也很美，但是却失去了素颜的清雅脱俗，我记得，在铜鞮侯府邸的时候你也没有素面朝天，别的女子用胭脂水粉是为了让自己尽态极妍，你倒好，偏偏反其道而行，还真是浪费了我这里那么多来自江南进贡的上等货色啊，其实，照儿你是故意让自己的外貌显得平庸一点吧？可惜，瑕不掩瑜啊。”
“如果麋鹿没有名贵角，就不会遭到捕杀，如果熊不是因为自己的胆能被药用，不就会随时都有危险，楚人无罪，怀玉其罪。自古都说红颜薄命，其实不是因为老天妒忌美人，而是因为美人太美，所以被无数人争夺，薄命的原因往往都是在争夺的时候香消玉殒，既然这样，容貌太美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还不如能藏多少，就藏多少。”既然被看穿了，那就实话实说吧，眼下抱着自己这个人，势均力敌，一边这样想着，郭照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么？”曹丕慢慢放开了郭照，她嘴角扬起一抹邪气的笑容。“那么想看到素面朝天的你似乎只能在你房里了啊。既然如此，照儿，今天晚上麻烦你来我房间里——侍寝吧。”曹丕故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你！”郭照冷冷清清的脸上听了这番话，一张俏脸忍不住泛开了淡淡的红晕，她微微蹙了蹙柳眉，语调依旧冷冷清清，“子桓，你别胡闹了，我们，我们，你让我我怎么侍？”可惜她最后一句话，还是破了功。
“我可没胡闹，我是你的夫君，我让你侍寝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不我们找人去评评理怎么样？嗯？”曹丕说到最后一句，扬了扬好看眉毛，嘴角上扬纨绔子弟的味道十足。
“。。。。。。”郭照还能说什么，她只是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露出少有的笑容，冷玉般的眸子里晕染出诡计得逞的神色，分明是顽皮孩童才有的，淡淡笑意从薄薄的唇荡漾开来，牵动得那张俊美的脸上每一寸的线条都柔和温暖了起来。其实，她的骨子里是这样一个率性而真实的人；其实，这个人并不是外人看上去的，和传闻里据说的，那么沉静自持工于心计。其实，能看到她这样的笑容，让她得逞一次也没什么吧？郭照就这样想着，也忍不住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