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地底(1 / 1)

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如同虬结的枝干遍布在满目疮痍的大理石地板上。

正中最深的沟痕自分开伊始,只短短地出现了一息,便很快地聚拢。严丝密缝,仿若从未发生。

柳青岩猩红着一双眼,直直地瞪着那已然密闭的沟痕,深邃的眸子遍布血丝,衬着血色的瞳仁分外狰狞。

如血侵染,满目猩红。

焚冥度早就在他的手中断了气,被拧断了颈骨的脖子软塌塌地垂着,眼球恐怖地往外暴突,带着满腔的不甘和嫉恨,死死地瞪大了眼,紫色的衣襟早已被血水浸透,变成了暗如墨染的颜色。

前一刻还在狂妄自大妄图取代魔尊,自己称霸的焚冥度,被魔尊面前,一招秒,完全不费劲。

可这有什么用呢。

那个人掉下去了呀……

就在刚刚,在他眼前,从那狰狞的沟壑里掉了下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目眦欲裂。

却不能阻止她向那不可预知的深渊坠落。

“魔尊,你怎么了?”

黑蛇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上了柳青岩的肩膀,被它紧紧缠着的小白顺势搭在了柳青岩的肩头,软塌塌地晃悠着,小小的豆眼虚弱地睁开,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不要担心,魔尊大人,不过是地底机关,虽然遍布着危险,可也有着莫大的机缘。若是那个姑娘真能突破重围,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白蛇晕晕乎乎地想着,几次动嘴都没有张开。最终也只是放弃了。

想来魔尊大人也不会太过担忧,不过是一个徒儿而已,多少资质上乘的魔修想要拜入魔尊门下却无缘窥其真容的?

一个死了再收一个便是。

所以,这番话它就算不说,应当也是没什么要紧。

这般想着,白蛇安然地闭上了眼,放松了身子搭在了柳青岩的身上。由于太过放松,使得它完全忽视了自家魔尊大人此时的脸色。

清俊绝伦的脸上,那隐隐闪动的疯狂和杀意,几欲焚噬天地万物的滔天怒火——一向温和自持,善于伪装的柳青岩,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了应有的冷静端然。

将手中僵硬的身体一把甩到地上,柳青岩往前迈出一步,如松竹般挺拔颀长的身姿被大殿之上仅余的几盏烛火映照拉长,留下清俊的剪影。

可那如同从地狱之中浴血而来的满身煞气到底是惊得魔门殿上的魔修往后退了一步。

同样是立于大殿之上,同样的长身玉立,睥睨傲然。可现如今大殿之上站着的人,更加的让人信服。

明明是更为清隽的脸,可当被他那双冷冷清清的眸子扫到的时候,会从灵魂深处衍生出一种想要逃命的恐惧感。

若不是经历了战场上生死的搏杀,若不是见多了太多人的生死,如此年轻的一个男人,不会有那样的威严,亦不会有那般慑人的眼神。

纵使此刻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是魔修,可他们到底还是胆颤了,怯弱了。

魔族,向来是以强者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最有话语权。所以,当柳青岩缓步走到他们面前,用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微微仰首,用他那低沉的、带着蛊惑意味的嗓音缓缓发出自己命令的时候,魔门殿上,竟是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即使,他的所有命令,都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掉进了机关地底生死不知的女人。

“都听清楚了?三天之内,给我拆了这座宫殿。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

唇角勾起了冷硬嗜血的弧度,大殿之上的男人冷冷淡淡地说道。

殿下的人却是哄然议论开。三天时间破了炎族精英耗费数月布置出的机关阵法……纵使是天纵奇才,也万万是做不到的呀!

有一位魔修大抵是太过年轻,血气方刚,当即就扬声道:“我们炎族的阵法出了名的简单精巧,可那不过是设计简单,威力却是强大无匹。那女修掉入其中,说不准早就香消玉殒了。”

“嗯?你这么认为?”柳青岩缓缓地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望着那年轻男修的目光中柔和的都可以掐水来,却让男修从心底生出一种恐惧。

下一秒,那男修的身体便徒然升空,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着,撞向了那笑得淡然飘逸的男人手中。

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男人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手准确地扼住了男修的咽喉,手指不过是轻轻一动,便结束了一条鲜活的、旺盛的生命。

捏了一个水诀冲掉了自己手上的污秽,柳青岩抬了抬眸,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颔首低眉的脸,低沉喑哑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彻在大殿之上——

“现在,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乖顺的如同刚入学的小学生,身经百战的魔族修士们,第一次,在一个年轻的男人面前露怯,诚惶诚恐。

柳青岩却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带来的影响,他轻轻地合上了猩红的眸,血滴般嫣红的眼珠瞬间被掩在了那薄薄的眼皮之下,挡住了满目的煞气,同样,也挡住了,那掩饰不住的心痛。

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怎么心……会这么痛呢。

脑海中还不停地闪现那娇俏的人儿一颦一笑的模样,倔强的、无赖的、憋屈的……无数个鲜活的表情涌入他的脑海,时刻在昭示着他心底最悲切的难受。

她不会死的。

她也不敢死。

当血红色遍布了自己的视野,柳青岩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骨节修长匀称的大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

砰!

重物砸地的声音清晰地在幽寂的地底响起。白晨曦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爬起来,感觉自己的腰背酸软的难受。

在黑暗中抬起了一双明眸,白晨曦从怀中摸出莹白的玉剑,借着那白玉剑上雪亮的剑光,白晨曦才终于看清楚自己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个封闭的、狭窄的、三面绕墙只余下一条出口的地下室,四周漆黑一片,目之所及,是斑驳的墙壁和留在墙壁上暗色的血迹。

这些血迹,大抵是当初修筑机关阵法的修士的血吧……毕竟,这般隐秘的机关,焚冥度是万万不敢留着这些人的性命。

不过下一秒,白晨曦就没有办法再分出精力去同情那些修士们,因为她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弱柳扶风的伊雪儿身上。

前一刻还癫狂如疯魔的伊雪儿,在被白晨曦强揽了脖子坠下来的时候,就找回了自己丢失的理智。

她蜷缩着身子,瞪大了一双秋水眸将白晨曦望着,黑暗很好地掩饰了她的恐惧,却掩饰不住她那股绝望的气质。

她努力往墙角靠了靠,似乎是想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发现白晨曦似乎并不想放过自己,那尖锐的带着冰刺的目光往她射来,她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了——

“干嘛要这样看着我!白晨曦你凭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夺了你身体的人是南宫嫣然,不是我!我没有欠你的,你不去找南宫嫣然来找我做什么!”

伊雪儿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完全失了在人前的风度,那一双妖娆的丹凤眼眼角上挑着,疯狂和绝望在眼底发酵沉积——她实在是快要被逼疯了。

“哦?你觉得你没有一丁点的错处?”白晨曦闻言笑了,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走到伊雪儿的面前,轻蔑笑道:“你放心,南宫嫣然也逃不掉的——当然,解决了你,我也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莹白的玉剑抵在伊雪儿的喉咙处,白晨曦从怀中摸出那颗幽黑的石子,随手把玩片刻。在伊雪儿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地,捏碎了它。

“啊——不要——”

尖锐刺耳的惊叫划破了满室的寂静。伊雪儿捂着自己的身体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娇嫩的脸蛋上满是狰狞,粉嫩的唇瓣都被她咬的出了血——灵魂被剥离的痛苦,她终究是代替了南宫嫣然尝了一遍。

白晨曦冷冷地瞧着,目光中不带一丝的涟漪。当初,她也是这样,躺在冰凉的石洞中,被人用了秘法,强行从体内剥离了灵魂,消散于天地之间。

现如今,看着那害死自己之人的一魂一魄在自己面前消亡,白晨曦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痛快也好,茫然也罢,但是那种真真切切地放松却是在心头刹那浮现。

伊雪儿一死,南宫嫣然也就不远了。纵使她身上下了镇魂咒,使得肉体与灵魂无法剥离,可要解决她,终究只是时间问题——要知道,白皮书上可是有那位夺舍大能的具体位置,只要找到那位前辈,并且获得了他的认可,重新夺回天魔之体,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白晨曦终于咧开了唇角,绽放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意。

面前的白衣美人身形越来越浅淡,只余下一抹薄如蝉翼的淡影。她恶狠狠地瞪着白晨曦,那双眼球都往外凸起的大眼极尽控诉。

一直躲在墙角的华香偷偷探出脑袋,望着这一幕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黑曜石般的石子咯着了她的手,华香恍然明白究竟是哪里眼熟了——

那颗石子!

当初她在施南派山脚下寻找住处的时候,曾在那洞穴前寻得一颗黑色的石子,那小小的石子平凡无奇,可却充满了生灵的气息,她当时心中惊异,顺手就收到了腰带的储存空间中,却是没有想到,这石子竟是和曦姑娘刚刚捏碎的那颗一模一样!

华香抬起头,正想告诉白晨曦自己的发现,眸光一闪,圆圆的猫儿眼徒然瞪大,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曦姑娘,小心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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