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梓的情况糟糕至极,大夫也诊断不出那是什么病,只得用上好的药石先保住她的命。
她卧病在榻几个月,请了许多名医,都无甚效果,身形日渐消瘦,原本神采奕奕的脸苍白如纸,形如枯木。
看着妹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殷闲慌了神。
那是他视若珍宝的妹妹,他怎么忍心看着她这般受苦?
他推卦演算,算到了妹妹的死期,她日渐枯萎的生命,只剩下寥寥一个月……
殷闲感到绝望,那个巧笑倩兮,整日喜欢缠着他的妹妹,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那个他视之为掌上明珠的妹妹,就要死了么?
无边的黑夜困住了他,他再也看不到世界的色彩,只余下黑。
他卜算到了妹妹的死期,却无能为力,既如此,为何要让他知晓这一切?
他迷惑了,善卜者,卜算到了一切命运,却又有何用,有何用?
卜者不可改变天命,那是大忌,也是他信奉的。
可他现在,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命运是那么变化无穷的东西,你知晓了一切的命运,又墨守成规,不去改写命运,那知晓了又有何用?
对啊,有何用?
他双目通红,似是入了魔障,若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去,若那是天命,不如……逆天而行!
——闲儿,切记,不要妄图改变天命,逆天而行,代价无法估量。窥探天命,本就是要遭报应的,你这一生怕是无法善终,我只求你有生之年能安然无恙。
呵,不就是要付出代价么?大不了就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若能用自己的命换取妹妹性命,足矣!
苍天无情,天若不仁,何不悖之?
他能演算天命,自然也能强行改变天命,否定天命!
“他走火入魔了。”北岩摇头叹息。
“那是他的魔性爆发了,魔族体内深处都有凶残的魔性。”暮湘淡淡道。
“妄图强行改变天命,他真有这能耐?”
“他善卜,若他能算到命运的轨道,在命运来临之前改变轨道,也是可行的。”暮湘思量着,“可他……却是要否定天道,用邪术强行逆天啊……”
殷闲太过偏执,他不愿去占卜家人的命运,若他能早早算到妹妹的劫数,然后巧妙的避开劫数,殷梓便能不受这样的病痛。
他习窥天之术,推演天理,缺用邪法扭曲天道。
一步错,步步错,终是,铸成了大错……
后面的情景令她触目惊心,太过血腥,太过残忍。
殷闲为了救妹妹,杀了十几个风华正茂的女子,那些女子死状惨烈,至死都不知为何会有人杀她们。
殷梓的身体在渐渐恢复,周围的人只当是奇迹发生,看着女孩恢复了生机,各个喜极而泣。
漫漫黑夜里,万籁俱寂,殷闲在不停地卜卦,又一次一次的推翻自己的卦象。
晓灯残,红烛泪,乱拂红花落满地,殷红似血。
“不够,还不够,还差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子……”他紧咬着牙,双目比流动鲜血还要红上几分,面目有些狰狞,“小梓,就快了……你马上就能像以前一样了……”
他此时的语气已经有些疯癫,强行逆天,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
在电闪雷鸣,风雨交织的夜里,他刺杀了魔界的五公主,事情终于败露了……
“殷闲,你半月来杀了十几名无辜女子,如今又杀了五公主,罪行令人发指,你可知错?”
“哈哈哈哈哈哈。”殷闲仰头大笑,笑得有些癫狂,他面目狰狞,双目通红,似是噬人的恶鬼。
“殷闲,你可知错?”
“废话真多。”殷闲嗤笑,“杀了我就行,问那么一大堆,唧唧歪歪作甚?”
魔族众臣惊愕,殷闲是司天监的监正,他是魔界最有天赋的星相家,最具才华的占卜师,他年少成名,却从不骄不躁,向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人也公正严明,向来让人敬服。
众臣都曾与殷闲共事,这位年轻的监正性情极为淡泊,云淡风轻一个人,谈及天命之时偶尔还会有些孩子气的偏执,如今竟会变得如此。
魔性失控,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噬人的疯子,杀戮的野兽。
他们都是魔族,自然清楚魔性是多么可怕的东西,魔性失控,法力修为会大增,却会失去神智,整个人会变得疯狂,成为行尸走肉,如野兽一般追求着杀戮与鲜血。
魔族是能抑制住魔性的,修为越高,抑制魔性越是轻易。殷闲,才五百余年的修为,到底是太年轻啊……
魔族律法,魔性失控之人,当死!
殷闲疯狂笑着,似是野兽的悲鸣,那是他付出的代价,他脑海仍有一丝清醒,知道自己唯有一死……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