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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暗涌的乱流(1 / 1)

提及云中,在世人眼中颇为另类。云中城池藏于深山,常年盘踞在火山和雪域,也是流岚大陆仅由母系氏族统治的城邦。在这里随处可见对虫的膜拜,据说云中城母系统治就起源于它,而“虿”自然是此地的最大信仰。夏然赤身浸在温泉中,“圣母近来有何消息,”祭祀长墨晗跪于一旁,“陛下,圣母传讯言说灵原尸鬼越发猖獗起来,和树灵多次冲突,大有崛起之势。”夏然从温泉底捞起鸡蛋,敲破小口慢慢吸了阵,“需要本王做什么?”墨晗往近前跪爬两步,“圣母希望陛下能将尸鬼复活一事晓喻世人,使各城主携手同心共御强敌。”夏然自温泉站起,披上锦袍。“舜早控制了其他城邑,恐怕我所能做的将极其有限。”墨晗抬头看看她,“陛下,臣知道要如何做了。”墨晗说完便退了出去。夏然心中自然得意,从圣战金甲虫后覆灭,虫族统治便退离大陆,如今所知的虫后与其同族正盘踞灵原,终日对峙着尸鬼。而云中正是恐怕也是唯一的知晓者,虫族早在上古时期便存立于世,许久前便洞悉了自然,能从意识流中吞吐信息,更是借此传递音讯,或许流岚文明从来就属于它们这些神奇的生命。虫族之中亦有长寿智者,在日月升落间参悟了造物奥妙,那正是云中城的图腾“虿”,它们常年在熔岩深处,不畏高温,甚至能聚集意识附于岩浆之内,所造之物便是炎灵。夏然正欲借虫族之力,给舜一记重击。

“陛下,如今天下已成乱世,光复江山的机会到了!”孚彧跪拜在地,“以爱卿之见,我们下一步何往?”李翀示意他不必拘礼,“依臣愚见,当务之急应差使臣去向云中,此举若成,大业可图。”李翀笑了,“爱卿所言正合寡人之意,能担此任者,非爱卿莫属!”

沙城的十二位皇子立于大殿内,“为父将你们传来,有要事言讲。沙城自先祖创立早过了千年,历经万劫,今日之祸恐涉及我族存亡,因而……”孟朗正说着,忽听闻殿外一阵喧扰,“陛下与藩王共商要事,大人不可擅入!”似是有人在同侍卫争吵,“我有要事十万火急,陛下!陛下!臣冒死请见!”孟朗让蛍将殿门打开,见内侍正拦住慈航,“陛下有令召慈航主事觐见。”慈航正好衣冠,进去殿中。“微臣罪该万死!”孟朗叹出口气,“沙城存亡尚在旦夕之间,爱卿一心为公定有要事,起来说话。”慈航谢恩起身,从怀中取出封好的羊皮和书信呈于内臣手上,“陛下,前夜有人将此物放于微臣公案前,信皮上言明,如三日内螺笛死讯传出便将此面呈陛下,否则付于烈火,而臣刚收到茯苓内线来报,螺笛今日清晨身首异处,倒在城垣以上。不仅如此,所有三翅虫师也尽皆被杀,内线正鼓动虫侍起义,眼下我若出天兵,定可大获全胜!”内臣在边上打开羊皮,确认没有危险后方呈至孟朗近前。一行泪自他眼中流淌而下,那是孟坣的玉坠,他拆开信笺,“父亲,想必您也知晓了铠的背叛,孩儿发觉时早无力挽回,思虑多时决意为父亲平茯苓之难,如您看到书信,证明孩儿已然成功。”

御龙在柴草车中躲去四日时光,白昼随车赶路,只于夜间外出觅食。长城同自己正越发疏远,御龙始终无法忘却螺笛最后的眼神和嘱托,“御龙,答应师父,心中不能有仇恨,如果灾难真要降临茯苓,你就是虫师的种子,必须活下去。”螺笛眼中闪烁着光芒,使他随一辆柴车去往雷泽。御龙无数次幻想用紫潮将赤沙吞噬,把所有人变为尸骨,那个时刻仿佛有种声音在招引他,螺笛曾说过那是虫响,倘若把持不住,极易丧失心智,一步成魔,作为虫后的傀儡,再无魂灵可言。于是他时常谨记,不越雷池,默守住心中那份安宁。

人类部落的战争一次又一次重演,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对的,然后就由罪恶衍生出更多罪恶,悲哀衍生出更多悲哀,像个无限循环的数列,永远找不到出路。正义与否对战争本身并未有所改变,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丝毫无法掩饰它本质的罪恶。纵观人类历史,战争始终无休止的重演,落幕之际邪恶往往被正义驱除,这是自然的,唯独胜利者才有资格代表正义。世间的真善美常为人称道,然而众人所追求的往往在于善和美,因为追求真难免带来苦楚,史书上每段光辉文字背后,残暴杀戮的真相却被善和美化为谎言,成为后世儿孙临睡前无邪的童话。于是我们必须承认自己在获取形式上的文明同时,让流岚失落了太多。自封作万物之灵的人类,无暇顾及身边不断逝去的种种,在诸多冠冕堂皇的名号下,争夺着一片土地。我们妄图在屠杀前冠以正义,如同猿猴穿上锦衣,只正义之名无法安抚亡魂,就似华服之内依旧是个禽兽。

“陛下,蛍藩王已平定了茯苓之乱,那些虫师该如何处置?”慈航在殿中等候,“确定再无三翅虫师后,收押回沙城,配以兵士监管牧虫。”慈航领旨下殿,孟朗并不知茯苓之乱究竟是福是祸,如今沙城手里没了筹码,恐怕早晚为人刀俎,而孟坣不知承受着何种代价,替自己除去了所有高等虫师,现今是否安好。孟坣作为他众多私生子之一却最被看重,多年来作为无衔藩王替赤沙处理过无数棘手事端。虽身为佣兵,在孟朗眼中同其余骨肉并无异样,反而更加倚重,偶尔心中许多烦恼也同他倾诉,过往种种皆成为孟朗鲜有的美好记忆。

“你不是想试新药吗?把它给我,准备记录吧。”孟坣走向舜,“我应该说过了,它会将你变为活死人,药性不可预测,恐怕……”舜笑得极阴险,把药瓶放在桌上,“长城那边是你让柯做的吗?”孟坣拿起药,死盯着舜,“看来有些话总没错,感情会让最优秀的杀手变得软弱,”他转身朝外走去,“你最好祈祷我在茯苓死去,”舜望着孟坣远去的背影,渐渐收住笑容,这一插曲使舜心中涌起些许不祥,或者他确凿可以掌控许多,只是感情人心的不可预兆往往会左右计划走向。对舜而言,未知就代表着危险,危险便意味了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他绝不允许这等事发生。此时四面暗涌如潮,各处阴影交织成巨网,笼罩着流岚。幽冥丛生的蛮荒之地,有些诡异种子正悄然萌芽,伴着跫音蔓延肆虐,生出无数隐形的触角,伸向整片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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