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的衣服偏胖,汪九成虽然身高马大,但穿上也不显得突兀,鞑靼人里有很多像他这般高大的人,只是汪九成不会说鞑靼人的话,这点倒是麻烦,他找了个精通鞑靼话的汉人胡图哈做向导,又给他也买了匹马,两人一起向漠北而去。
尽管他们不知道秃鹫峰在哪,可是胡图哈知道罕莫尔山的所在,那是漠北非常有名的一座山,两人带着轻便耐用羊皮帐篷,带足了干粮水囊,当然也少不了酒,只是马儿负重有限,酒只带了五十斤。
在这名汉人向导胡图哈的建议下,汪九成将一些银票全都兑成了银子,由于这里没有钱庄,银票兑成银锭,还要拿五厘的过手费,汪九成也没有计较,毕竟比起他要去找的藏金处,这点钱算不了什么。
准备充足后,两人便开始向漠北草原进发。
过了几个村庄和成排成排的大树,眼前的情形蓦然开阔,一望无垠的草原出现在眼前,只是虽然有草,却没有牲畜,也没有帐篷居民,汪九成问胡图哈:“这里为何没有人放牧?这里的水草如此丰美,养马养牛都不错。”
胡图哈说道:“这里处于汉人和鞑靼人两国交界处,数十里地内都不会有人,以防止两国驻兵的劫掠,以前这里也有人的,自从鞑靼人被逐出中原,这里的牧民便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了。”
汪九成叹道:“这就是战争造成的浪费了,对了,胡图哈,你原来是做什么的?听你谈吐颇有学问,不像是做下等人的样子。”
胡图哈苦笑道:“我原本跟着一户姓连的人家来往中原和漠北做买卖,后来遇到鞑靼人的强盗,将我们的财物都给抢走,姓连的心有不甘,和强盗争执,被强盗一刀杀死,我没有反抗,他们便饶了我一命,我家里也没有别人,自己也没有了再做买卖的本钱,幸而以前学了一口流利的鞑靼话,便留在垛子营给人当通译,混一口饭吃,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上等人,不过以前做买卖时见了些世面而已。”
垛子营就是汪九成遇见他的集市,听胡图哈说得凄惨,心中大起同情之心,他问道:“不知你们做的是什么买卖?需要多少本钱?”
胡图哈说道:“我们什么买卖都做,主旨就在一个低买高卖上,鞑靼人又许多特产在漠北价格十分低廉,带到中原便能卖上几倍的价格,中原的东西也是如此,而且东西十分紧俏,不愁没人买,一趟下来怎么都要百两黄金才能值得跑一趟,来回一趟,出去开支成本,就能赚上一百多两金子,下次携带的货物就能翻倍,赚的钱也会更多。”
汪九成说道:“既然如此,应该有很多人做这买卖生意啊,可是咱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这样的商人。”
胡图哈说道:“哪里会有这么简单的,我们要是来回一趟,总要一两个月,而且边境最为不靖,常有盗贼劫掠过往商客,看似利润丰厚,都是拿命来博,说是血汗钱真是一点也不为过,遇到一次抢劫,几趟挣来的钱都会陪在里面,白白辛苦一场,若是遇到鞑靼人的强贼还好些,他们只抢货物钱财,不伤人命,若是遇到汉人匪徒,他们基本不会留下活口,女人则不免受到糟蹋,若非真是将钱看得比命还重要,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汪九成说道:“怪不得,对了,你此次为何敢跟我过来呢?难道不怕道上会出危险么?”
胡图哈说道:“你不用拿言语试探我,我自然答应了陪你走一趟,自然不会食言,我在垛子营欠了利享的银子,在垛子营也待不下去,你出的钱又丰厚,我便陪你走一遭,博一下运气,算是听天由命吧。”
汪九成不再说话,心中打定主意,偿若找到了铁乱华埋藏金子的地方,就义赠此人足够一趟买卖的金子,此时就先不说了,万一找不到的话,岂不食言而肥?
草原像是没有穷尽,走了半天都像还在原地待着,只有回过头来,看自己离开的地方变得很遥远,才能肯定自己是在前进,而不是在原地转圈子。
走到晌午,两人下了马,吃了饭,也让马儿吃饱了草,休息了一会,才继续上路。
胡图哈对汪九成说道:“偿若咱们真的遇到了匪徒,你身上的东西便全部交给他们,不要反抗,否则便连回都回不去了。”
汪九成问道:“这劫匪一般有多少人?”
胡图哈说道:“有时多有时少,多的时候有一百多号人,少的也有二三十人,他们全都骑着马,来去如风,人人凶悍狠恶,你把东西给他们了也便罢,偿若抠抠搜搜,不肯让他们搜身,他们便一刀子下来,然后依然将你尸体上的钱财搜刮干净,到了那时只有两种选择,要命不要钱,和钱与命都不要了,你想想,哪个合算?”
汪九成失笑道:“自然能留一条命最划算。”
胡图哈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当时若不是当机立断,也不会有今日和你在这里说话的机会了。”
汪九成说道:“既然这里已经是鞑靼人的地界,为何还会有汉人的强盗?”
胡图哈说道:“不是我说咱们汉人的坏话,这里的匪徒在一开始就是汉人,鞑靼人是后来才出现的,而且鞑靼人还算盗亦有道,汉人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你可知他们为何大多不留活口?”
汪九成问道:“为什么?”
胡图哈说道:“因为这些人中有几人还是有点身份的,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杀了灭口,以绝后患。”
汪九成诧异地问道:“有点身份的人?也会来这里做强盗?”
胡图哈点了点头:“这里的钱多好挣啊,他们不用千里迢迢地辛苦买卖货物,只要聚啸一伙人,打劫几趣÷阁,便足够他们享受很久的了,而且没什么风险,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便来一次,吆喝几声,钱就到手。”
汪九成:“没什么风险?吆喝几声?”
胡图哈点了点头:“这是他们没有被人认出来的情况下,商人们乖乖奉上财物,他们抢了就走,若是遇到他们认得的人,便直接杀了,免得泄露身份。听说里面还有几个是武林中人,你想,做这种买卖的商人,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汪九成怒道:“这太可恶了,难道就没人管管么?”
胡图哈说道:“这里是三不管地带,两国的守军都不敢轻易涉足其中,否则容易引起误会,所以他们对这里发生的事都是听之任之,只有商人被劫后,偿若跑到军中营地,士兵们才会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危,并给些盘缠让商人回家,至于货物,那自然是提也不用提了。”
汪九成问道:“何为三不管?”
胡图哈自嘲地说道:“天不管,地不管,也没人管,这不就是三不管么?”
汪九成默然。
傍晚时分,他们仍在草原上,太阳在西方逐渐沉入草海,天地交接处一片辉煌灿烂。
两人支起帐篷,汪九成喝了四五斤酒,饭倒没怎么吃,就去睡了。
从第二天开始,他们就逐渐见到了一些逐水草而居的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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