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架飞机从迪化机场起飞,向东北方向飞去。?八?一? ??w w?w?.?8 1?z?w?.?c?om这是三架单引擎的小飞机,机种属于“联络机”,就是那种固定起落架的、只有两个座舱的小飞机。这种飞机对起降的环境要求很低,一般稍微平整点的草地都可以降落,而且滑行距离很短,适合于战场间的联络、救护、运送文件,还有敌后接人等等。
三架飞机上除了飞行员,分别坐着三个人:两位参与过轰炸喀纳斯湖的中队长,还有十四格格。他们要到外蒙古的陶勒包湖去实地勘察,不但要在空中观察,还要在湖畔找地方降落,实地看一看。因为只有十四格格在喀纳斯湖畔实地游玩过,所以她认为自己必须一同前往。如果十四格格看过之后,点头了,那么明军的突击队就要在这里展开紧张而短暂的训练了。
为了不招摇,三架飞机在起飞的时候,没有战斗机跟着护航。随着明军不断向北推进,迪化这里已经算是大后方了,制空权完全能够保证。三架小飞机这么不起眼的飞,甚至和战斗机大张旗鼓的护航一样安全。到了航程后半段,接近阿尔泰山了,那时候他们就会跟从外蒙古机场飞来的战斗机回合。战斗机是从哈尔湖机场飞来的,护送他们到哈尔湖机场去加油,加满油后再飞到陶勒包湖上空。战斗机对降落条件要求高,而陶勒包湖那里没有机场,只有普通草地,所以战斗机并不降落,而是直接返航。等十四格格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再派另一队战斗机护航。
十四格格现在已经把保安队的日常工作都撂下了,全部交给迪化城里的肚子疼去搞,她自己就一心一意地在天山营地这边,参与策划绑架刺杀广武的行动。自从两年多前的那个雪夜之后,她就一直盼着能有这么一天,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把广武送上死路。现在随着明军一点点的逼近阿勒泰,广武被逼到了那个与世隔绝的高山湖泊之上。十四格格觉得最后的决断终于要到了。
她觉得,当年广武就像一只老鹰,而自己像一只可怜的仓鼠,惊魂落魄,东躲西藏,全家被杀的就剩自己。而现在,两人的处境完全倒过来了。自己像是一只老鹰,而且已经把广武这只仓鼠锁定住了,就等最后的致命一扑了。
……
飞行一个小时后,他们在准格尔盆地中心的上空,和前来护航的两个中队战斗机会合,在战斗机的引导下,又飞行了一个小时,在外蒙古西部的哈尔湖机场降落了。三架联络机在哈尔湖机场加满油,又在战斗机的护航下飞往陶勒包湖。陶勒包湖距离哈尔湖机场就很近了。
没一会儿,一个巨大的湖泊出现在下方,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金光。这就是陶勒包湖。这个湖还真跟喀纳斯湖差不多长,但就是要宽得多。两侧也是高山森林,不同的是,南边一大片都是草地。
三架联络机在湖上空飞了一圈,拍了鸟瞰照片,然后开始依次降落。而等他们都安全降落后,战斗机也返航了。
十四格格从座舱里爬出来,跳到草地上,摘掉风镜环视着眼前的湖光山色,深深一个呼吸,叹道:
“啊……不错,就是这儿……”
她快步走过去,跟另两架飞机上下来的两位6航中队长会合,然后三个人朝湖边走去,一边往远处指指点点。三个飞行员守着飞机,也听不到他们再说什么。
走到了湖边,青草和繁花渐渐变成了鹅卵石。湖水一下一下地冲刷着鹅卵石的湖滩,十四格格的皮靴踩在上面,轻轻踢着鹅卵石,一边看着两个中队长拍照。
远处的草地上,三架飞机各相距几十米,停在那里。三个飞行员凑在一起,抽烟聊天。因为这次行动非常机密,所以飞行员都不知道这次任务的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猜测一番。
一个人猜公主殿下这是来选址的,可能是想在这儿修建别墅,将来打完仗来此消遣。另一个人猜测,可能是要在这里建一个水上飞机的基地,作为整个哈尔湖6航基地的一部分。
但是,第三个飞行员,也就是给十四格格开飞机的那一个,他并没有猜测什么,相反,他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眼睛却总盯着远处的十四格格,显得很紧张,又显得心事重重,好像在进行很激烈的思想斗争。
“等一下,”他突然把半截烟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到飞机上拿个东西。”
说着,头也不回,大步朝他的飞机走去。另外两人看他显得很古怪,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以为他在想什么心事,也就是一笑而已。
……
过了一会儿,十四格格觉得看得差不多了,照片也都拍好了,于是一挥手,三人从湖边返回飞机。
一个飞行员用无线电呼叫哈尔湖机场,让他们派护航战斗机来。然后,三架飞机开始滑行,升空。
十四格格靠在座舱里,望着下方越来越小的湖泊,心中思绪万千。耳边是震耳而单调的轰鸣声,周围是越来越低的气温。座舱玻璃罩的内测,很快凝结出了一层薄雾。十四格格隔着皮手套,用食指在上面慢慢画着图案,透过图案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蓝天,偶尔掠过的稀薄云雾,还有接近黄昏的刺眼的太阳。
她有点觉得和刚才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又一时想不起来。总的说来,感觉到座舱里面宽敞了。而刚才来的时候,她感到座舱里很挤。
十四格格用手四下摸摸,突然现,自己飞行服后面的伞包没有了。
……也许是被放在了座位下面吧?她用手使劲儿往座位下面摸,但是够不到。唉,算了,她想着,接着用手指在玻璃上画圈,看风景,想事情。
突然,外面一声轰鸣,紧接着一个黑影挡了一下太阳,很快从头顶掠过去了。
十四格格吓了一跳,立刻努力往前方望去,现是一架战斗机。
“苏军战斗机!”
她脱口而出,但是立刻就淹没在动机的轰鸣中了,连自己也没听见。十四格格赶紧戴上面罩,用无线电跟前排座位的飞行员说道:
“那是不是苏军战斗机?”
但是仍然没有反应。前面的飞行员好像没听见,也没说话。十四格格又喊了两声,耳机里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好像无线电根本就没开。
她伸手拍了拍飞行眼的肩膀,指了指前方的战斗机,又指了指耳麦,意思是你赶紧把无线电打开。
飞行员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十四格格吓了一跳,飞行员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明显也是紧张死了。但是飞行员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的战斗机,然后又打手势让她放心。然后又打手势,好像是说无线电坏了。
十四格格仔细分辨着外面的那架战斗机,很快现,那是一架明军的战斗机。她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无线电坏了,跟护航战斗机联系不上,对方才飞过来查看的。
但是,外面接二连三地又出现了战斗机,也是明军的。这些战斗机完全把他们的座机包围起来了,上下、左右、前后都有,其中左右两架战斗机贴的非常近,能明显看到,对面座舱里的飞行员在往这边看,还在打着手势,显得非常着急。
突然,一条曳光弹火线从前方划过,摇晃着消失在远处了。十四格格吓了一跳:他们在开火!
她立刻往四周和上方张望,看到有一架战斗机在从后上方开火,一条一条曳光弹从头顶上飞过去。但是火线和这架飞机保持着一定距离,就像是在进行警告射击。
十四格格快思考着:仅仅因为无线电联系不上,为什么要警告射击呢?难道是其他单位的战斗机,把我们当成了苏军飞机?……不对啊,我们的飞机外形、还有喷涂的明军标志,怎么会搞错呢?
……
前方的一道夕阳阳光直接刺进她的眼睛,刺得生疼。十四格格闭上眼睛,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西沉的太阳就在正前方!回迪化应该往南,而现在一直在向西飞!
她往下方的大地望去。下面不是准格尔盆地的戈壁沙漠,而是连绵不绝的群山。
这根本不是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来的时候穿过的是准格尔盆地,大地是土黄色的,是沙漠和戈壁滩。而现在,大片墨绿色的森林覆盖在下面的群山上,不时能看到一大片覆盖着白雪的山峰。
这是在飞越阿尔泰山脉!
天哪……阿尔泰山的西边是什么?是哈萨克斯坦,是苏联……
十四格格顿时觉得两腿软,眼前黑。但是,她几秒钟后就恢复了冷静,立刻抽出了手枪,顶在前边飞行员的后脖子上。
“听好了!!!”她凑在飞行员的耳边,大声喊道,“向回飞!!!”
耳机里突然响了一下,无线电通了。
“公主殿下,”飞行员说话了,声音颤抖着,“你杀了我就没人开飞机,大家就一起死。”
十四格格一愣,咬着牙,又把枪管顶得用力些,大吼道:
“往回飞!!!”
飞行员明显也紧张得不得了,但他强撑着说道:
“你开枪就是。开枪大家一起死。”
十四格格二话不说,把枪顶住他的胳膊,“啪”的就是一枪。
“啊——!!!”
飞行员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嚎,飞机像过山车一样,大幅倾斜了过来。
但是,飞行员马上强忍着剧痛,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玩命地稳住操纵杆,不让飞机栽下去。
十四格格看着下面越来越平缓的山峦,心中越来越惊恐。她知道,阿尔泰山就快到头了。而一旦下面没有山,飞行员就会找地方降落。那自己马上就会被苏联人抓住。
她又弯下腰去,了疯般地摸索着座位底下。
耳机里又传来了飞行员颤抖的声音:
“别……别费劲了,你的伞包被我……拿掉了……你跳不了伞的……”
十四格格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她勒住飞行员的脖子,凄声道: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你说啊!!!”
飞行员努力控制着飞机,一边嘶声说道:
“别勒了……再勒我大家一起死……到地面上,苏联人也不会杀你……我就想要广武悬赏的那三千两黄金……公主殿下,要怪就怪你太值钱了……”
十四格格嘶声吼道:
“畜生……!!!畜生……!!!”
这时候,一声声闷响从外面传来,一朵朵黑云在舱外爆开。下面高射炮在射击。显然已经到了苏联的地盘上了。
飞行员更紧张了,拼命控制着飞机往下降落。
无线电里出现了一连串的俄语,好像在询问。飞行员也不懂俄语,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下面的草地,努力控制飞机降落。
十四格格绝望地靠在座位上,泪流满面。
座位下一阵强烈的冲撞感,飞机着6了。十四格格仇恨地盯着前座的飞行员,把手枪插回枪套,掏出手绢擦干眼泪,整整衣领,等待着那一刻痛苦的来临。
……
飞机停下了。一辆苏军军卡紧跟着飞机停下,立刻从上面跳下来十来个苏军士兵,端着枪把飞机围了起来。为的一个班长靠过来,拿着手枪敲敲座舱玻璃。
飞行员用一只手臂艰难地推开座舱,爬了出去。他刚下地,就又推开了后座座舱,把里面的十四格格指给苏联人看。
“啪”的一声脆响,飞行员的脑袋成了个血葫芦,栽倒在草地上。十四格格手里的手枪还冒着青烟。
一群苏联士兵大惊失色,立刻卧倒,拉枪栓。那个班长大吼一声猛扑上去,挥拳打去,夺过手枪,紧接着把十四格格从座舱里拖了出来。
十四格格从草地上爬起来,慢慢掏出手绢,擦拭着嘴角的血。她低头看了看飞行员的尸体,踢了一下,用脚把他翻过来。
确定这个出卖自己的人已经死了之后,她才抬起头来,淡淡地瞥着这十来个目瞪口呆的彪形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