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修炼了一会儿,外面的光线便慢慢暗了下来,岚霏起身舒泛了一下,刚想着大约不会有人来了,却不想灵台里却感应到了一阵熟悉的灵力。
岚霏捂着头哀叹了一声,迅速窜到床上装打坐。
门外轻轻的脚步声停住,来人犹豫着敲了敲门,叹气言到:“岚霏,师伯是来给你道歉的……”
此时的岚霏是在是不知道该跟宋云清说什么才好,虽说身份悬殊,根本提不到怪罪道歉什么的,可若说不怨他,也的确是不可能的,毕竟此事是因他而起,而受害的是自己。
她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尴尬,索性便装作入了定,“什么都听不见了”。
门外的宋云清听她没有回应,轻叹了一声到:“岚霏,不管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没和你商量就去跟师伯求那件事,的确是我欠考虑,只是我……”他略停了停,似乎是在斟酌措辞: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以为我是看上了你的灵根,才想要和你双修的,我此番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是真心喜欢你,当年在外山你来像我求道,我就觉得你和别的女弟子不一样,当初,我还只是想要将你收为弟子,可经了前次空蒙山那些事情……”他声音渐低,仿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之,你若是担心我是看上了你的灵根什么的,你大可放心,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哪怕只是结为道侣,不双修都可,若如此能打消你的顾虑,我还是想要请你好好考虑一下……若是……”后面的,他没有说,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此番事情闹大是怪我疏忽了,同宗主回禀时,被几个随侍的弟子听了只字片语,没想到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若你不愿,我也定会出面澄清此事,你不必担心。”说完,他也不再啰嗦,慢慢走远了。
岚霏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令这个一向清冷的五师伯青眼相看的,但既然他都说出“只道侣不双修”这种话,想来是没有恶意,只是……
凡人结为夫妻还要讲个情投意合呢,自己对他只有疏离和敬意,如何能做到朝夕相伴,同住同修?
她正发愁呢,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噗嗦噗嗦”声,便笑着下了地,打开了精舍的门。
玄墨甩着大黑尾巴溜达了进来,跳到凳子上坐下,歪头打量着岚霏:“啧啧,你这丫头也不怎么好看嘛~还不如我以前住的那山里的小红狐狸~~”
岚霏虽不看重皮相,可听他这么戏谑的一句,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玄墨笑着抬起前爪招了招:“莫气,我就是奇怪啊,那宋护法究竟看上你什么了……这么死心塌地的,不过要我说,他这样水火不侵油盐不进说话冷热不分做事滴水不漏的主儿,可不适合你,傻妮子可别被人家几句花言巧语哄了去,将来让我叫你师伯母我可不叫!”
岚霏被他几句话逗笑了:“师兄你的重点是最后吧!”她笑的有些口渴,给玄墨斟了茶自己也倒了一杯喝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同意的。”
玄墨笑着捧茶喝了口:“那就好,要我说,将来你要是真的想找道侣,还不如找师父呢,又大度又温和,还死心塌地地疼你,何必舍近求远。”
“噗……”玄墨这云淡风轻的一句,直接让岚霏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将他喷成了只落汤狗。
“师兄你疯了!说这些……”一句“大逆不道”卡在喉咙里,她又觉得重了,就咽回去:“怎可拿师父打比方!”
玄墨抬爪擦了擦脸:“师妹,淡定,我不是打比方,我是说真的,你想想师父多好,我要是个女的我就死皮赖脸也得嫁给他……”
岚霏再也听不下去了,端起茶碗对着他:“师兄,你再说可休怪小妹不留情面了!”
玄墨一看她要泼茶,笑着跳下凳子甩了甩尾巴:“得,您别气,我走就是!”他蹦跶到门口,却又回头正色说了一句:“若你真的不喜欢宋护法,便切莫答应,师父定然舍不得你走的!”话音未落,他看岚霏又愣住了,便转身逃也似的进了对面的精舍。
岚霏叹着气关了房门,回到床榻边却有些六神无主:师兄真是过分,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吧!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
当然不可以!岚霏拽了拽衣角,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也有问题:岂止是不可以,怎么可能!她对师父只有孺慕之思啊!那可是师父!
她这么想着,心里却不知怎么跳出一个声音“若不是师父呢?”
她眉毛一扬,将心里的声音掐死:是了,哪有什么若是!更何况……
岚霏稳下心神,又苦笑了:一年前还信誓旦旦地同江秋说什么大道清冷,何须道侣,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波折,师兄几句调侃的话,就让自己这样心生波澜,看来自己还是修行的不够啊!
她敛眸掐了自己手心一下,盘膝上床默念了几遍逍遥道法,渐渐真的入了定……
翌日清晨,岚霏被鹤鹤的呼噜声唤醒,无奈地将她的小脑袋从翅膀底下拎出来以免憋着之后,她舒展了一下双臂,又愣住了。
感受到庭院里十分熟悉的灵气,岚霏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意,一把拉开精舍的大门,果然看到自家师父和师兄正在对坐饮茶。
这景象看过无数次了,可此番岚霏却是另有一番体会,抬头看看许久没见的明媚阳光,才知道有人撑腰的日子是多么畅快。
“师父,您回来了!”她一步跨出门,在玄墨讨好的笑容下坐在石桌旁,给自家师父斟了茶,故意沉了沉,才给那大黑狐狸面前的茶碗也倒满,玄墨身后的黑尾巴就着力地甩了甩:
“师妹,早啊!”
玄墨着三不着两惯了,岚霏自然不是真的怪罪自家师兄,便也灿然一笑:“师兄早。”
玄墨看她不生气了,松了口气跳下石凳:“我回去歇着了,师妹你和师父聊吧。”他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着,还故作正经地回头看看白云楚:“多谢师父赐下的修行法门啊,徒儿怕是要入定闭关个日了,什么都听不见的,师父莫召唤才好!”
白云楚唇角抽了抽,没有回头看他:“速度滚。”
玄墨速度滚进精舍叼了闭关的牌子关了门,白云楚脸上才浮起一个笑容,抬眼看了看岚霏。
岚霏本想一五一十地都跟自家师父坦承了,可刚要开口,又被自家师父弯弯带笑的眉眼晃得心里一动,先是想到了玄墨的那番话,微微红了脸颊,又想着自己此番惹下这样大的是非,虽说是无辜受牵连,却也真的是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脸就更红了。
“师父……”一向快语的岚霏也难免语结。
“不是你的错。”白云楚看着她绯红的面颊,猜不到前一宗,却是猜到了后一宗。
岚霏听了他这句,微微愣了愣,才垂眸:“师父,如今该怎么办,请师父示下。”
白云楚看着她努力掩饰下依然流露出的些微紧张,反倒笑了:“行了,多大点儿事儿啊,不过是你五师伯脑子进水,平时看着挺聪明个人,能把事情办成这样……”他叹了口气:
“如今怎么都好办,关键看你自己想怎样,若是不愿,师父今日就帮你回绝了这事,保证以后再没人敢说三道四,若是你也觉得你五师伯不错……倒也是桩美谈,别顾虑什么辈分尊卑的,咱们点翠林不讲这个。”
岚霏抬头看着自家师父淡然的笑意,心中突然涌起浓浓的,却说不清缘由的暖流,她刚想坦承自己的决意,却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玄墨说过,师父肯定不愿意自己离开的话,鬼使神差就问了一句:“那师父呢,师父愿意弟子跟五师伯走么?”
白云楚被她问的微微一愣,想要开口说自己全顺她心意而定,却又在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眼神时垂眸笑了:“我嘛,自然是舍不得你走的。”
岚霏没有想到他回答的这样直接,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话好了,白云楚笑着端茶品了一口:
“你不但是我徒弟,更与我意趣相投,你的性格师父也很喜欢,如果你真的去了监兵峰,我一定会很想你,而且我还会想‘当年定然是我对她不够好,居然将她推到了别人身边。’”
说完这一句,他抬头看着岚霏:“若是站在师父的角度,我会告诉你,跟在宋师兄身边对你的修为提升有益,若是你愿意,我不拦着,以后也绝不会为难或是记恨你,但若是站在我白云楚自己的立场上说,我只有一句……”他如往日一样的浅笑,却没有习惯性地垂眸敛去目光中的锋芒:
“霏儿,不要走。”
岚霏听着自家师父这一番肺腑之言,心中激荡却说不出半个字,直到石桌上突然出现了一滴水痕,她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看到自己的泪水,岚霏才知道刚刚自己的问题有多傻气,几下擦干眼泪笑到:“师父,弟子这辈子是绝不会离开点翠林的,您次徒这个位子,给个天仙都不换!”
她这一句出口,逗得白云楚笑出了声音:“那便好,我这就给你拒亲去,哈哈哈……”
岚霏目送着自家师父出了院门,窘的一下子趴在了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