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郑世钧伺候谢元淼洗了澡,然后将他抱到床上:“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谢元淼一动不动地蜷在被子里,就像是在母体里那个姿态,看起来特别需要人保护。郑世钧从身后抱着他,小心地将他搂在怀里:“睡吧。”
谢元淼突然想起一件事:“惠娴和元焱会不会等我回去?”
“我已经给他们打了电话了,说你今晚上还有事,不回去了。”
谢元淼终于安下心来,闭上了眼睛,他太疲惫了,确实需要好好休息。郑世钧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他一直都陪着谢元淼处理后事,此刻也很疲惫,比起谢元淼的身心疲惫,要好一点,毕竟谢应宗对他来说是个路人,他死了,对元淼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所担心的,只是元淼太辛苦。他在谢元淼额头上吻了一下,也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然而这一觉并不十分安稳,睡到早上六点的时候,郑世钧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一响,郑世钧便醒来了,他皱着眉头睁开眼,到底谁这么没眼色,这么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惠娴的,接通了:“喂,惠娴?”
惠娴的声音非常焦急:“郑大哥,我哥在哪儿,你能找到他吗?”
“怎么了惠娴?出什么事了?”
谢元淼也被惊醒了,他说:“我妹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睡意,电话那头的谢惠娴都听出来了,不过她也来不及疑惑,赶紧说:“哥,谢晶将唐七巧的两个小孩送到我们家来了!”
“!”这头的两个人全都愣住了。
谢元淼连忙说:“现在在我们家?”
惠娴懊恼地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们家的,可能是我在那家公司留的资料上写了地址的,她找过来了。现在她人已经走了,两个小孩留在我们家门口,我没让他们进来,他们也不走。”
谢元淼说:“你别急,我马上就回来。”
郑世钧挂了电话,也赶紧起来穿衣服。谢元淼觉得很可笑又愤怒:“唐七巧还没死呢,这两个小杂种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说起来还是我仇人的子女,凭什么送到我家来。”
郑世钧说:“你别急,这事无论如何,都摊不到你们头上来。”
谢元淼匆匆起来,跑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说:“我估计这个谢晶觉得我们好欺负,所以把这两个拖油瓶扔到我这里来了。我给他们什么错觉了,让他们觉得我就会收养这两个狗崽子?”
郑世钧说:“走吧,回去看看再说。”
郑世钧迅速从车库里将车倒出来,载上谢元淼往他家跑。谢元淼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没电了,难怪惠娴会把电话打到郑世钧那儿,这事还得问问谢元森才行。
清晨的路况非常好,郑世钧的车一路狂飙,不到半小时就到家了。到了家,门口地上坐着两个挨在一起打瞌睡的小孩,谢元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下,他绕过两个小孩去敲门,刚一敲,门立即就开了,惠娴和元焱都跳了出来:“哥,你总算回来了!”
谢元淼和郑世钧进了屋,准备把门关上,地上坐着的两个小孩被惊醒了,他们抬头地看了看谢元淼的家门,那个男孩岁数大一点,赶紧拉着妹妹起来敲谢元淼的门。谢元淼隔着防盗门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小男孩愣了一下,然后说:“我叫谢元磊,姐姐说这是我哥哥家,会管我的。我饿,想吃饭。我还要妈妈。”
“你搞错了,这儿跟你们没任何关系。”谢元淼嘭一声将门关上了。
郑世钧说:“真是你爸的两个小孩?”
“我不知道,得问问我哥。”谢元淼找出充电器出来充电,然后给谢元森打电话,“哥,唐七巧的女儿把两个小崽子送到我这儿来了,这怎么回事?”
谢元森诧异说:“她还真送到你那儿去了?”
“可不是,就在门外呢。”谢元淼没好气地说,“她凭什么送我这儿来,就因为我是谢应宗的儿子?我跟他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谢元森说:“孩子呢?”
谢元淼说:“在门外,我没让他们进门。”
谢元森说:“唐七巧还没有死呢,她女儿就开始料理她的后事了。唐七巧的女儿还说了什么了?”
“我怎么知道?人送来就走了。这两个小崽子我送哪儿去?”谢元淼问,“要不你赶紧过来一下,把他们领走,送他们回家去。”
谢元森犹豫了一下:“行,那我马上过来吧,你家在哪儿?”
谢元淼说了地址,挂了电话,长叹了口气,转过脸问郑世钧:“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一般来说,这事应该由唐七巧自己来处理,她应该自己指明孩子抚养人和财产所有人。她女儿这么着急把两个小孩送到你们这儿来,看样子是想先下手为强,早点甩掉这两个拖油瓶了。”郑世钧分析道,他又想起一直疑惑的一件事,“惠娴,我在电话里听说唐七巧的女儿是从你留的地址找到这儿的,你跟她碰过面了?”
谢惠娴点点头:“我原来实习的那家公司,是我们学校给推荐的,我去了之后发现老板的秘书是谢晶,然后老板就把我给炒了。谢晶是那家老板的情人。”
郑世钧挑起眉:“哦,是家什么公司,叫什么名字?”
谢惠娴说:“就是一家贸易公司,叫联星。”
“联星贸易有限公司?”
谢惠娴点了点头:“是的。”
谢元淼接着刚才的话题:“你的意思是,唐七巧会把她的财产和孩子都托付给一个人?”
“当然,没有好处,谁给她无偿带孩子。”郑世钧说。
谢元淼说:“她就算是有座金山银山我都不会要,这两个小崽子我也不会要,谁爱要谁领走。”
谢惠娴心善,还时不时去猫眼看看那两个小崽子:“他们还在。你说他们怎么不走呢?”
“估计是没地方去,不敢乱走。”谢元淼看了一下时间,“对了,元焱,你还不赶紧去上学?惠娴你也去上班吧。我在家等大哥好了。”谢惠娴被那家公司炒了之后,自己又重新联系了一家实习公司,就是上班的地点比原来那家稍微远了一点。
谢惠娴说:“哥你不去上课?”
谢元淼摆摆手:“没事,我继续请假好了。等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去上课,别替我操心,都走吧,自己去外面吃早餐。”
弟弟妹妹开门出去,谢元淼送他们到门口,顺便看了一看门口的两个小孩,他们并排坐在楼梯上,眼巴巴地看着谢元淼。谢元淼板着脸,继续把门关上了,他不愿意多看一眼。
不多时,谢元森就到了,两个孩子还认识自己的大哥,见到熟人,赶紧扑上来叫大哥。谢元森带着两个孩子敲开了谢元淼的门:“阿淼,我到了。”
谢元淼面无表情地将人让进来,两个孩子站在谢元森身后,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形。谢元淼正在和郑世钧吃面条,看见谢元森,问了一句:“你吃了没有?”
“还没有。”
“我们也没有。”谢元磊毫不客气地说。
谢元森说:“我自己来下吧。”
谢元淼没有说什么,继续坐在桌边吃早饭。谢元森跑到厨房,就着面汤继续煮面条,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谢元淼家,虽然是租的房子,有些简陋,倒也布置得像个家。他一边在厨房忙,一边回头看饭桌边的谢元淼和郑世钧,这个郑世钧,跟元淼到底什么关系呢,怎么每次都能看见他,似乎和元淼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谢元淼和郑世钧都无言地吃完面条,谢元森也端着三碗面条上来了,自己一碗,两个小孩各一碗:“阿磊,小妹,吃饭。”
谢元磊不满地说:“我不喜欢吃面条。”
小女孩倒是乖乖地坐在桌边吃起面来。谢元磊瘪着嘴,坐在桌边生了一会闷气,但是没有人理他。
谢元淼等谢元森吃完早饭,把他叫到卧室,问他:“谢晶是不是找过你?不然她怎么会把他们送到我这里来?”
谢元森说:“昨天她给我打电话了,说两个孩子没人看管,想送到我这里来。我就说,唐七巧将房子给了谁,那就谁照顾孩子,但是谢晶并不提房子的事,那我肯定也不会照顾孩子。”
谢元淼也明了,唐七巧肯定不会把房子给自己兄妹,只会给她的儿女,但是她那个女儿似乎并不愿意照顾两个弟妹。他问:“唐七巧不是还有个女儿么?”
谢元森说:“你说谢莹?”
谢元淼说:“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谢元森说:“谢莹现在在东莞,估计也不会愿意照顾两个小的。你知道的,东莞那个行业很发达。”他说着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谢元淼和郑世钧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想到两个小孩,如果他们跟着唐七巧长大,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谢元淼说:“不管怎么样,我对那房子没兴趣,对小孩子更没有兴趣,你把人领走,送他们回去,我又不知道他们住哪儿,否则我就送到派出所去了。”
谢元森说:“我先把人送回去吧。”
三个大人从房间里出来,发现客厅里一片狼藉,谢元磊将自己没吃的面条撒得整个屋里都是,甚至弄得沙发上都是面条,不少家具都移了位,不在原处。
谢元淼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哪里来的没教养的野种,敢在我家里撒野,给我滚,赶紧滚。”说完抓起谢元磊,就往门外扔去。
从来没有人这么朝谢元磊发火,所以这家伙一时间被吓得蒙住了,直到谢元淼将他扔出门外,他才哇地大哭起来。小女孩也吓得愣愣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谢元森说:“爸和唐七巧将他宠坏了,什么都依着他。”
谢元淼摆着手说:“你赶紧给人领走,这样的大佛我请不起,快走快走!”
谢元森只好领着小妹,到门外牵上谢元磊的手,下楼去了。
门外的哭声终于消失了,谢元淼叹了口气,看着一屋子的腌臜,简直想要砸东西。郑世钧说:“我来收拾,你不是还要上课吗,赶紧去上课吧。”说着卷起袖子来整理收拾。
谢元淼板着脸,什么话也不说,默默地和他一起收拾起屋子来。
谢元森下了楼,才想起来刚才被谢元磊一闹,自己还有话也忘了说了,他想问问谢元淼,跟那个叫郑世钧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