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尔唠唠叨叨说了半宿,说得乔思上下眼皮打架最后迷迷糊糊地睡死过去……都没说到重点上。
乔思才不会关心哪个赌桌上在哪一天的盈利呢。燕尔即使想说自己的工作,也该说些更有意义的。比如说,宋杭要她做的那件事,就被她选择性遗忘了。
遗忘的后果是,第二天一早,燕尔爬起来准备去调些面,再打俩鸡蛋摊鸡蛋饼吃时,听见了来自于陌生男人的,惊讶的轻呼:“呀,燕主管居然给自己做早饭吗?”
燕尔怔愣回头,看见一个打扮得粉粉嫩嫩的,戴着面纱所以瞧不清容貌的男孩儿正站在院子正中,歪着头看她。
“……”燕尔有些惊愕。
“燕主管,昨天宋老板和您说过了吧?”那男孩儿摘下了面纱,对着燕尔一笑,“我想学算账,从今儿起就跟着您啦!直到学会或者学不下去不想学了为止。”
燕尔的惊愕变成了一丝惊艳。
以至于她一时竟没能呵斥对方,为什么如此无礼地一大早就闯进她的家里来。相反地,她的脸忍不住有些红,吞吞吐吐地问:“我正要蛋摊饼,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也来用一块?”
好色是个坏习惯。
但是,“食、色,性也”,燕尔她到底也只是个凡人。
等到乔思爬起床,梳妆好了推门出来时,看到的便是燕尔与一个陌生的男孩儿面对面坐在院子里吃早餐。
那男孩儿转过头来看向乔思时,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既娇艳,又和气。不过乔思更重视的,却并不是男孩儿如画的容貌,而是燕尔看向那人时,目光中难以遮掩的好感。
燕尔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目光看过乔思。
但是乔思一下子就心有灵犀地得出了结论——燕尔挺喜欢这个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男孩子的。
否则,燕尔也不会在接下来笑着向他介绍:“乔思,这是程清程公子。这几日他怕是要常过来的。他若是来,你也不必管,只要他去隔壁我书房里等我就好。”
“程公子好……”乔思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问好并客气道,“我平日都在,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
“没有。”燕尔说。
“是啊。”程清应和道,“就算有事,总也不好太麻烦乔大哥的,我只管同燕尔姐讲也一样。”
……
乔思磨了磨牙。
于是燕尔急忙招呼他:“来,吃早饭呀!”
这句话,没招来乔思,倒招得程清旧话重提:“燕尔姐,你都是这样给自己家做早点吗?”
“唔?有什么不妥吗?”燕尔纳闷地问,“不然呢?不给自己家做还要给谁做?你都是给谁做早点?”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程清轻快地一摆手,回答。他的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露出微微泛红的脸颊,笑咪咪地瞧瞧燕尔,又看看僵站在一旁的乔思,道:“我呀,我现在不做饭,等以后……以后只会给我的妻主做早饭。”
乔思的手指攥在一起,捏成了拳,指甲掐进了手心里。
而燕尔……她还在一边傻乐呢。
……
程清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孩子。
他会撒娇,会很甜地笑,但并不矫揉造作招人讨厌。事实上,他给燕尔的感觉更像是邻家的男孩儿,干净清爽地像是一缕阳光——唔,如果这缕阳光不要总穿着粉色的绣花裙子,就更完美了。不过,世事总难十全十美嘛,穿着打扮上的这点宽容,燕尔还是有的。
她带着程清,遵循之前宋杭的叮嘱,一路只管讲清算账目有多么的枯燥、无聊,疲倦和无休无止。宋杭之前特别叮嘱过,最好就是让程清对于学算盘这种事情彻底死心。
燕尔没有问为什么。
她早已笃定,程清必是宋杭的情人。既然是情人,那么……宋杭想必是有着金屋藏娇的心,并不希望自己养在家里的金丝雀有太大的能耐。
对于此种养金丝雀的爱好,燕尔不以为然。要是她的话,那是巴不得自家男人能多干一些,帮衬她一把。这倒不是她小女人,也不仅仅是男女干活,搭配不累,而是因为在她的理想中,一个家庭就应该是一个勇敢的男人和一个坚强的女人,手拉手肩并肩,互相鼓励互相扶持着创造共同的幸福的。
不过,她也明白,她的想法属于十分特殊的,恐怕在这个世界上是找不到几个认同她的人了。所以,她并无异议地决定履行宋杭的叮嘱。
她对程清说:“都是女人才在做这些活,说实话,你恐怕并不太适合……”
“你怎么这样说!”程清十分不满地打断了她,“你觉得,男人就应该是怕苦怕累,喜欢坐享其成的?”
燕尔有些尴尬,抬手挠了挠头发。
程清继续道:“你们这是偏见!什么唯男子与小人难养……要我看,其实男人一点儿也不比女人笨啊。我三岁就会背千字文、三字经,七岁的时候就会写诗,后来,我学琴棋书画什么的,也都是一点就通。难道竟然会被一个算盘难住吗?我不信我学不会!”
“咳,我不是说你学不会。”燕尔摸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地解释,“我是说,学起来很累,又不是有什么必要的话……”
“很有必要!”程清说,“宋老板把我托付给你时,跟你说我是做什么的了吗?”
“这个还真没说。”燕尔诚实地回答。
程清笑了笑。他的笑容中有流露出一点羞愧和自卑来,但是很快就又被那种温暖的积极感给遮掩了过去。然后他说:“我是个小倌儿!”
“小官儿?”燕尔并没听明白,迟疑地问:“什么官儿?男人还能做官吗?”
程清“扑哧”一声乐了。
……
这厢燕尔带着程清熟悉工作,那厢乔思正在各种吃醋。
说吃醋也不尽然。因为他主要不是妒忌程清,更不是留恋燕尔。最让他心里难受的是,他怕自己从此想勾引住燕尔的注意力和好感会更难,于是他和自己的孩子,以及妹妹的生活也会更艰难。
这种猜想带来的慌乱,让他做事儿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念叨:“他有什么好的呀!有本事找他生孩子去呀!”
好像,只要多念叨几遍,他就会变得更有勇气一样。
当然……事实上更有勇气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更心虚了。
而这种心虚在经过了一个上午的酝酿之后,全部变成了怨念。
他乔思又有哪里不好?——乔思问自己,随后又自我回答说:除了样貌不佳以外,他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也把燕尔放在头里伺候得足够舒服了。秦氏也答应为他撑腰,不让燕尔纳小的。燕尔如果还在外面沾花惹草,他理所当然可以提出反对和不满。
哼,凭什么呀!
程清有什么了不起呀!燕尔有什么可得意的啊!
渣妻主快滚快滚……
乔思一个人越是想,越是不知不觉地走火入魔,然后黑化了。
等到这日燕尔早早下工回来,又对乔思说:“不用准备我的晚饭啦,我和程清……”
乔思下意识地回答说:“哦,我知道!你要去找他一起吃饭是吧!”
“诶?哎!也可以这么说吧!”燕尔挠挠头,才想开口,却被乔思丢过来的一只茄子直接砸出了院门。
“你找他去吧!有本事别回来了!谁稀罕你呀!”乔思喊道。
“……”燕尔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今日宋杭做寿,这事儿也是提前了两天就同乔思说过的,晚上那顿饭,是马场里的伙计和雇工们都要去吃的,她燕尔自然也不例外。而暂时当着账房学徒的程清,也兴致勃勃地戴着面纱要去凑热闹……但是,这些乔思应该都知道呀,生什么气呢?
头一天不是还问她要不要给宋杭上礼,客气又热情吗?怎么今天就翻脸啦?这男人心,简直也是海底针啊——不对!是晴雨表!一会儿天晴无云,一会儿打雷打闪啊。
不过,燕尔虽然又是一头雾水,又是心中纳闷并且多少有些不满,但并没有直接和乔思吵起来。她想,乔思既然不高兴,不如先不触乔思的霉头,只管自己去吃了寿宴,回来时乔思气儿也差不多消了,脾气也顺了再慢慢说话。
不管怎么说,保持沉默虽然不能把关系变好,总归能把关系维持住,不会变得更糟吧?——燕尔天真地抱着这个念头,沉默地从乔思面前走开了。
不过——保持沉默并且永不抱怨?
嘿,那可不符合燕尔的性子。
她扭身就去找宋杭抱怨去了:“都怪你给我开的薪水太少,都怪你赌博还赢了我的工钱,都怪你非把一个男人弄到我身边,都怪你……”
这天明明是宋杭的三十岁生日,可她不仅没从燕尔这里收到寿礼,反倒收了一膝盖的箭。
唉,身为东家,膝盖总是中箭啊!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更。要出去办点儿事儿,于是第三更因为还差一千字么写完,晚上补发
===小剧场======
唉,身为东家,膝盖总是中箭啊!
宋杭怨念地跪倒在地画圈圈:
明明我是个女人!
明明我是第一女配!
明明我还是个纯情的女配!
可td居然老有人猜我是男配!
还td居然猜我是个心机深沉的男配!
嘤嘤嘤嘤人家不是异装癖!
===文末防抽======
不管怎么说,保持沉默虽然不能把关系变好,总归能把关系维持住,不会变得更糟吧?——燕尔天真地抱着这个念头,沉默地从乔思面前走开了。
不过——保持沉默并且永不抱怨?
嘿,那可不符合燕尔的性子。
她扭身就去找宋杭抱怨去了:“都怪你给我开的薪水太少,都怪你赌博还赢了我的工钱,都怪你非把一个男人弄到我身边,都怪你……”
这天明明是宋杭的三十岁生日,可她不仅没从燕尔这里收到寿礼,反倒收了一膝盖的箭。
唉,身为东家,膝盖总是中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