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堂屋中间,对面是常家的老两口,还有常三郎。
常二郎一家也不知道是没起呢,还是出去了,总之是没见着他们的影子。
这屋子不大,地面都是土的,因为天冷,窗户上糊了厚厚的油纸,门口也挂着厚厚的草毡,所以屋里的光线十分的暗。
常有德在条几前的椅子上坐着,那个位置年轻人是不能坐的。
腿上放着一个火盆,也就半个西瓜大小,也没有盖,里面也不知道烧的什么,已经燃烬,就剩下点点的火星。
见宁怀运父女俩进来,常有德忙就站了起来。
“姑爷来了?弯弯也来了?冷不冷?他娘,快去烧点热水来,让他们爷俩暖和暖和。”
常刘氏白眼一翻,两只手抄在袖子里,眼往别的地方一撇,当没听见。
“哟,我姐夫来了!这又要来寻摸我们家点什么?”
常三郎开始冷嘲热讽:“我们家这房子都让你寻摸走了,还有啥值钱的东西值得你惦记的?要不,把命也给你?”
“好的呀!”宁弯弯接话:“我瞅着三舅舅你这一身怎么也得有个百十斤呢,虽说除掉骨头也没几两肉吧,到底还有三斤的下水,喂猪肯定是不吃的,但我家还养了两只狗呢,怎么也能够他们吃上个三五日的!”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有你这样说长辈的吗?姑爷,你这是教的什么孩子,那嘴里说的是人话吗?”
还不等常三郎发飙,常刘氏先不乐意了。
宁怀运因为昨天为着府里下人几句话就认定是自己闺女闯了祸,结果让自己闺女给吓的魂儿又丢了一回,也不敢说宁弯弯了。
可又觉得她那话也实在不好听,就瞪了她一眼。
这一眼哪里对宁弯弯会有什么威慑。
就见她一梗脖子:“咋滴?那不是我三舅舅自己愿意的吗?他要把命给咱咱不要多不给他面子!就他那样的,除了身上那三斤下水,别的还有一丁点的用处吗?我这叫物尽其用,即全了他一片心意,也全了我的一片孝心,换了别人谁说这话我还不听呢!你们这又不满意了?哦,合着你们说话是放屁呢?那下回放屁前先提个醒成不成?万一下一回我三舅舅非要我一刀捅死他,我这样孝顺的外甥女立刻就照做了,你们又反悔了,那可就晚了!”
“你……你这孩子那嘴里怎么就没句好话呢!”
常刘氏给气个仰倒。
“娘,你跟她说那些干啥?我看这孩子就是欠打!好好收拾一顿看那张嘴还贱不贱了!”
常三郎撸了袖子作势就要打人。
宁怀运赶紧把宁弯弯拉到自己身后。
“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我要撕了你闺女那张嘴,你教不好孩子我来替你教!”
常三郎恶狠狠的。
那表情大有一种新账旧账一起算的咬牙切齿。
常有德把桌子拍的啪啪想。
“都消停会!”
可这个小儿子他要是能管得住也不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眼瞅着就和宁怀运动上手了,宁弯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后面拍着手给自己爹加油。
“加油!爹爹,我看好你哦!”
宁怀运:“……”
这闺女不是亲的,肯定不是亲的!
“你怕啥?”宁弯弯看自己爹那表情很便秘就道:“他一个被酒色掏空了的人还能打得过你不成!”
就算宁怀运也少真下地干活吧,整天田间地头的奔波,那活动量也是不小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
打常三郎那样的根本就不成问题。
常三郎一听顿时明白自己心里为啥就一直觉得有点虚了。
可还是梗着脖子恶狠狠的道:“这是我家!”
“你家咋了?”宁弯弯一把拉过荷花:“我们外头还有一个人呢,我们人比你们多!还会怕你不成?”
像是为了印证宁弯弯的话一样,余九斤掀开草毡进来了。
他本来想着他们进去接了人就出来,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跟进去。
后来听着里面又开始吵吵嚷嚷,怕她在里头吃亏,就进来了。
也是操碎了一颗心。
宁弯弯就更得意了。
“看吧!看吧!户怕户!”
“跟个孩子拌嘴打架!丢不丢人!”
常有德又拍了桌子。
常三郎还真怂,他还真怕被揍,顿时借坡就下来了。
蹲一边抄着手不吭声了。
宁怀运一见这也不是个事儿,忙就说了来意,准备接了荷花就走。
“哎呦,这来趟婆家才住上一夜姐夫就急吼吼的来接,这让旁人听了那不定要怎么想呢!还跟我这装贞洁烈女,背地里都不知道是怎么勾搭我儿的,换旁人那是说也不敢说巴不得烂肚子里没人知道,你倒好,一大清早的就吵的一大家子不得安生,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呸哦!”
常刘氏阴阳怪气的说着,最后还啐了荷花一口。
荷花顿时是气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
“明明……明明是他一大早的爬上了我的床,你不要污蔑我!”
她昨天本来没想待多大会,可这一家人或真或假的都留她,她拉不下面子就住了一夜。
要不是她睡的本就不踏实,屋里一进人就发现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我爬你的床?”常三郎也道:“你的床好香嘞!你也不照镜子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模样,那一脸的蝇子屎我看了就想吐,还爬你的床!你求我我都不带稀罕的!”
荷花更是气的不行:“你……你不要脸!我今天就撞死到这里,证明我的清白!”
说着她就拿头往墙上撞,宁弯弯忙去拦,可是动作慢了些,亏着余九斤手疾眼快的把人给拉住。
宁弯弯抱着她安慰:“大妗子,你这不是给他们找乐子呢!清者自清,你就是碰死到这里他们还要编排你是做了丢人的事自己心虚要寻短见呢,傻不傻?”
荷花一听可不是嘛,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被泼了这种脏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是抱着宁弯弯放声大哭。
常有德不住的叹气,这次见他明显的比上回要多了几分老态,想来日子也不好过。
他挥挥手对宁怀运道:“快回去吧,我也不留你,回去别跟你兄弟说,免得他心里头乱想,丢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