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雨你过来!”墨潋将手里的杯子放在说上,杯底轻磕桌沿,一声脆响惊得众人猛地一抖。
厉雨看着墨潋面上阴冷,赶紧起身走到了墨潋身边。
“追风,你说是怎么回事!”墨潋此刻脸色早已没了往日的平淡轻柔,眼底散发出的寒意如古井深潭最底处的阴冷。
追风正了正身子,道:“夫人刚离开不久,月灵公主便带了侍女来探病,原本我们兄弟是拦着的,只是月灵公主拿出了通行腰牌,奴才们便不得不放。”
听到这里,墨潋唇边勾起一丝冷笑。腰牌?难怪了!她看了追风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属下跟了月灵公主进了帐篷,刚开始月灵公主只是帮爷擦脸,后来月灵公主说有些悄悄话想对爷说,让奴才和季香退到帐篷的隔间,原本也是就近的,奴才便遵从了,谁知……”
墨潋面上冷一冷,却也没有打算追风,一阵风透过帘窗吹进帐篷,众人皆是后背一阵寒凉。
“本来爷还睡着,后来听到爷的声音,公主和爷一直说着什么,奴才没敢听……”追风说到这里,抬头看了墨潋一眼,看她面上没什么变化,接着说:“后来似乎听得月灵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片刻传来一声尖叫,奴才冲出去便发现月灵公主衣衫不整地往后躲闪,然后三皇子也进了帐篷……”
墨潋眼底又冷了几分,面上却浮出一抹嘲讽,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从她进帐篷的一刻她便发现温穆飏的双眼明明是刚刚睁开,哪里来的和月灵公主交谈的空闲?恐怕让追风去隔间也是故意让他看不清楚实情吧!
追风说完便紧闭了嘴,低垂下头再也不敢抬起来。
“你们三个护主不力,各自去领二十军棍!”
墨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素儿看着墨潋的目光有些诧异,这四大护卫跟了温穆飏这么多年,听厉雨说,除了刚开始的历练,温穆飏还没有如此罚过他们,如今……
跪在地上的三人却是一言不发地磕头领了罚,他们心里都是知道的,如今墨潋这样的责罚已经是很轻的了,当时温穆飏脸色铁青,已经是到了暴怒的边缘,虽然厉雨并没有看到温穆飏的样子,不过从追风的叙述中,她也已经大概了解了。
这么多年温穆飏从来都是将他人拿捏在手心,如今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墨潋这番惩罚算是又救了他们一次!
墨潋站起身不再说话,脑子里却将一件件事串了起来,这次狩猎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月灵公主还真是有手段!
不过,这件事她并不想插手,如果月灵公主因此进了王府,那么,她便省了好多事,想着,墨潋的唇角悄悄地勾了起来。
时隔半月的狩猎元节已经到了尾声,浩浩荡荡的队伍整齐有序,只是各自马车上都装了无数的猎物,均是收获颇丰。
特别是太后的马车,几乎都都被塞满了,除了温穆凨送上的一对鹿茸和温穆飏送上的一张虎皮,其他还有各郡王世子送来的各种极品,太后并不知道其实之间发生了这么多次,加之墨潋在背后提点着婉瑜郡主,使得这些事都隐藏得很好,几次去看太后也没有露出破绽。
只是,王府的队伍里却是多了一辆马车,昨晚的篝火晚会上,温穆凨不仅犒赏了各家臣民,更是宣布了一件大喜事,那就是斩月王朝的月灵公主,以平妻的身份嫁入王府!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考虑到手臂的伤,温穆飏便以劳累为由,钻进了墨潋的马车。
并排几路的队伍快速前进,扬起阵阵风尘,经过之地只留下马蹄印和深深地车辙痕迹。
现下温穆飏躺在墨潋身侧闭目养神,墨潋则是拿了一本书看,四处只有车轮发出的吱呀声和马蹄的踏落声。
忽然肩上一沉,墨潋从书中抬起头,看到温穆飏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哪里不舒服吗?”墨潋放下手里的书,上前将温穆飏扶了起来,手探在他的额头,没有烫热的感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温穆飏看着她,没有说话,任由她手忙脚乱的为他查看,眼里尽是无限的温柔。
“是不是要喝水?”墨潋看他没什么,又问了一句,说话间边去拿身旁的水袋,谁知却被温穆飏一把拉进了怀里。
墨潋冷不防地扑在他胸前,脸上突地一红,一手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看着他。
“你这样不恼不怒,我突然有些失落……”温穆飏性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他将下颚抵在墨潋的颈窝,双手环着她的纤腰。
墨潋身上一抖,抬起头看着温穆飏,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哀怨!竟然是哀怨!
看着他,墨潋又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前,极力地掩饰着脸上的笑,感觉到她的身子一阵阵颤抖,温穆飏看她故意偷笑,右手悄悄摸近她的腰间,伸手挠了一把。
墨潋腰间是最怕痒的地方,被他一挠,差点跳了起来,不过温穆飏胳膊箍着她,她怎么都跳不起来的。
墨潋满面怒意地瞪着温穆飏,如今他身上有伤,墨潋也不敢轻易去碰他,只在一边干瞪着他。
“你为何不恼,难道你真的不介意我娶别的女人?”温穆飏又问一边,只是这次面上却是严肃认真的。
墨潋见他如此,脸上也恢复往日的淡然之色,几步挪到温穆飏跟前,将身子靠进他的怀里,轻轻叹一口,道:“我当然介意,只是,如今皇上已经下了旨,我们崇天和斩月的盟约刚刚签订,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付之一炬啊,再者说,追风已经把当日的实情跟我说了,所以,沁儿在爷心里的分量没有一丝改变,又何苦跟爷恼凭空给爷增添烦闷呢。”
墨潋柔声细语,却早已让温穆飏动容,他手上用力,不由得搂紧了她。
温穆飏昏迷的这些天,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是他却是有知觉的,喂汤喂药洗脸擦身,都是墨潋亲力亲为!
那日在帐篷月灵公主演的那出戏,任谁看来都是温穆飏趁着月灵公主探望他的时候欺侮了月灵公主,可是墨潋当时却是什么都不问就相信他!
温穆飏怀里抱着她,心里一点一点化作了一汪柔水,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原本答应给一个家,如今却在不知不觉中亏欠了她这么多!
墨潋抬起头,看温穆飏皱着眉头,伸手抚平,水眸含情,道:“沁儿本来也是后来入府的,王妃以礼厚待,如今爷又带了一位平妻,此次可要好好安慰王妃才是。”
听她这话,温穆飏眼神微动却名没有做声,只又将墨潋搂紧了一分。
马车颠簸随着风吹车帘被掀起了一角,旁边郁凝的马车里刚好也掀开帘子。
一时间,郁凝的目光紧紧地所在了马车里相拥的两人身上,眼底隐忍着泪水,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磕出血来!
墨潋透过温穆飏的手臂,将郁凝的神色收入眼底,低头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挡住了唇边肆意的笑!
车轮的吱呀声渐停,已经习惯的晃动戛然而止,墨潋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习惯使然,她又躺在温穆飏的怀里睡着了。
面上一红,墨潋紧忙坐直了身子,上前欲掀开车帘出去,却没想温穆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嘴唇凑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看墨潋一脸的恼色,他仿佛得了什么便宜,面上带着戏谑,掀开车帘迈了出去。
下了马车,郁凝和月灵公主已经在王府前等着了,郁凝自是习惯地站在了温穆飏的左侧,此时温穆飏右手正拉着墨潋,月灵公主看着不觉中拉下了脸,虽然是平妻之位,可如今墨潋却占着原本是自己的位置,更何况还是温穆飏拉着她的手,旁边本来就是郁凝的位置,她总不能让郁凝挪位吧?
权衡之后,月灵公主走到了郁凝身侧,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墨潋侧着脸看她一脸的憋屈样,垂下了双目,长卷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笑意。
进府第一件事当然是先给月灵公主安排住处,东苑轻飏居是温穆飏的办公专地,西苑琉璃阁是郁凝的寝居,南苑清越小筑本是侧妃之位的寝居,郁凝已经给了墨潋,如今只剩下北苑轻舞斋一座大院,其他均是小院寝居。
听着管家的汇报,月灵公主脸上却是越来越黑,都是人家挑剩下的!还跟她汇报什么劲儿?
月灵公主黑着一张脸转身看向温穆飏。
温穆飏却是无视月灵公主脸上的怒意,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喝着茶,也不说话。
“王爷,这四个大苑中唯独北苑最偏,臣妾如今和郁凝姐姐是平妻之位,恐怕在北苑伺候爷会有诸多不便,不知能否请沁夫人移居北苑?”月灵公主极力忍下脸上的不慢,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却显得那般僵硬。
墨潋看着月灵公主,唇角勾起,现下四个院子中,她动不得温穆飏,动不得郁凝,只拿她开刀了。
一声茶盏轻磕桌沿的脆响,众人均是不由得一抖,温穆飏脸上一凝,正欲开口,却被墨潋抢了话。
“月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若喜欢清越小筑墨潋自是让出,只是这南苑本来是王妃赐给墨潋,恐怕还要经得她的同意才成。”
墨潋的几句话,不仅把这烫手的山芋抛给了郁凝,她喊月灵公主为月王妃,从面上是对她恭敬,只是她又喊郁凝为王妃,于理是丝毫没有差错,却在不知不觉中给她们分出了上下。
果然,听得她的话,月灵公主脸上勉强扯起笑意生生僵在了嘴角,遮挡在长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攥着。
郁凝看着两人,墨潋话中有话她当然听得出来,不过这几句话却是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勾起嘴角,郁凝面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对月灵公主道:“清越小筑是当日经了爷的同意给沁夫人的,再说,沁夫人喜欢药理,院子里早已中满各种草药,月灵妹妹现下住进去恐怕是不妥,若是妹妹不嫌弃,我便把琉璃阁让出来吧。”
果然是王府的当家主母,郁凝句句贴贴,宁愿自己受委屈也时刻为了王府的和睦着想,不只是单单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正合适的位置,更把箭牌推给了温穆飏!
月灵公主面上一怔,没想到郁凝会这样说,言下之意清越小筑是不可能让墨潋挪出来,你若还要坚持,我便把大堂给你腾出来!
只是,若是月灵公主真的应了,那么从第一天她不仅得罪郁凝,更是把温穆飏也得罪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想到这里,月灵公主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温穆飏,果然,温穆飏已经黑了一张脸,月灵公主心里一突,她倒是也不蠢,当下赔笑道:“这可使不得,院落久住不宜换主,再者,琉璃阁环境典雅清丽只能姐姐这样的端庄大气之人住得,月灵住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墨潋听着月灵公主的这番恭维话,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这个刁蛮公主看来不只是面色倾城,也的确是有几分心机。
“好了,轻舞斋若是入不了月灵的眼,那便请工匠把西北的四处院子拆了合成一个大院,如此总不会委屈了公主。”温穆飏的声音响起,如一道冷风自冰山而来,月灵还未触及到他的目光便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这样不太好吧,如今月灵妹妹还没有过门,动土实在不宜,前朝柳青大夫娶妻前大改院落,触动了土地神,那柳夫人一过门便大小灾难不断,俨然被人当成了扫把星,最后柳大人无奈只得休妻,虽是传言,不过还是谨慎为妙啊。”郁凝看着温穆飏,言语之间尽是担忧,如此深刻,看不出一点虚意。
月灵公主面上一凝,显然是被郁凝的说法吓得不轻,人们总是在不觉之中对那些有可能最自己有害的事情信以为真,如今,她也是害怕自己嫁过来真的会出什么不好的事。
“不用了,轻舞斋虽然偏远了一些,左右不过几步路罢了,月灵向来喜欢清静,也是极称心的。”月灵公主有些慌乱,不过还是里除了些许头绪,她观察着温穆飏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答着。
温穆飏看她如此,也不坚持,稍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如此最好,公主的安置就交给凝儿了。”
郁凝微微福身,这当家主母的地位还是没有人能够动摇得了的。
见这事妥了,温穆飏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转身对着正不知看向哪里的墨潋说道:“沁儿,该换药了。”
温穆飏说的是让墨潋给他换药,墨潋顿了一下,似乎突然想起,紧忙对着郁凝和月灵公主行一礼,跟了温穆飏出去。
目送着墨潋的背影,月灵公主眼中都快要喷出火来了,转眼看着郁凝,她脸上却是平淡无波没有一丝动容,只是,眼底的深意,月灵公主却是看不明白的。
月冥当日便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斩月将月灵公主的事跟斩月国君呈报了,斩月国君虽是大怒,不过眼下两国盟约刚刚签订,加之所嫁之人又是崇天王朝的唯一直系王爷,而且以平妻身份进王府,也不算亏待了月灵公主,综合各项考虑,他也算是应允了。
斩月王后只有月灵公主这一个女儿,嫁妆自然是丰厚无比,当日,大队人马带着百箱金银古玩绫罗珍宝浩浩荡荡从斩月出发送去了崇天,崇天自有月冥照顾,斩月国君也算是放心的。
不日,斩月的送亲队伍已经到达崇天,婚期也越来越近了,如今王府已经是红缎灯笼喜花挂满府,下人均是井然有序地忙碌着,脸上盈着欣欣的笑意,一派喜气洋洋。
王府的大小事都是郁凝一手操办,虽是温穆飏的女人,墨潋却是连个名分都没有,自然无需多管这些繁琐杂事,她也落得个清闲自在。
书页轻轻翻过,墨潋眼睛盯着上面的字,面上一如往日的淡然,仿佛外头乱哄哄的嘈杂声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墨潋伸手将杯盏送至唇边,却见一抹粉色晃过眼前,墨潋抬头,原来是婉瑜郡主。
自从上次狩猎元节,婉瑜郡主有事没事就往王府里跑,原本良王妃看她没有个郡主的样子,训斥了她几次,只是后来发现婉瑜郡主跟墨潋在一起,稳重端庄不敢说,懂事却是真的,如今也就不拦着了。
婉瑜郡主三天两头往墨潋这里凑,自是没少见着温穆飏,刚开始每次都害怕地躲着他,不过后来看温穆飏也并不是那般凶神恶煞,也就渐渐地不怕了,清越小筑本是温穆飏下了规矩未经同意不得进入,只是对于婉瑜郡主却是个例外。
进屋见墨潋还在看书,婉瑜郡主柳眉挑了挑,说道:“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看书?”
墨潋看着她,没有答话,只笑了笑,重新低下头,双目紧盯着手里的书。
“你的心真是大,你没看到月灵公主的仪仗队,整个崇天王朝出嫁的都没有见过这么威风!”婉瑜郡主看着墨潋依旧不动声色,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你的男人都被人抢跑了,你还在这里优哉游哉地看书,真是没心没肺!”
婉瑜郡主虽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可是这句话说起来饶有气势,竟然也脸不红心不跳。
“属于我的,无需争抢,不属于我的,为何要争抢?”墨潋缓缓合上了书,起身款款走至窗前,稍稍开着一条缝隙的床隐隐地透过一缕阳光,尘埃跳动,墨潋又飘远了心思。
墨潋的一句话,却让婉瑜郡主找不到反驳余地,她看着墨潋,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走吧,我们去新娘子那里看看。”墨潋回过神,对着婉瑜郡主说道。
“啊?”婉瑜郡主没想到墨潋会去看月灵公主,想到之前月灵公主心狠手辣地害她们,不由得从心底生出抵触,片刻之间撅起了嘴。
墨潋心里冷笑,月灵公主虽然刚进王府,这几天却是没闲着,小计俩应接不暇,层出不穷,她大婚,自然是要问候一声了。
看婉瑜郡主不乐意,墨潋微微一笑,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唯恐出了什么岔子,哪里有心思发狠使坏?我虽不用管事,却也要在面上过得去。”
听她这么说,婉瑜郡主思索片刻,终是点了头,墨潋收拾片刻,又将厉雨和铃铛唤了过来,这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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