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林密草深,河流溪川纵横,是历代天子纵鹰涉猎的地方,有专门的官员负责在这里养育禽兽栽种花草。
日出之前,天地依旧凄迷,朦胧的晨雾铺散在天地之间,睡梦之中听得号角声响起,令旗随之迎风挥舞,严阵以待的将士们随着鼓点齐声吼叫,一时角鸣鼓响,旗帜纷飞,人声鼎沸,一派勇猛浩大景象。
由外层包围数里随着马蹄踏起扬沙的声音逐渐缩小,围中被轰赶出来的野兽飞禽漫山遍野乱跑乱窜,皇孙亲贵们欢呼着扬弓搭筹,跃马扬鞭,飞箭利斩,尽情追逐。
兴奋的呼喊声,马嘶声,兽叫声,号角金鼓声搅成一片,随着扬起的灰尘飞上高空,震荡于天地之间。
女眷大都不敢参与其中,大多是围在帐中喝茶叙话,有不拘小节者三三两两围堵近旁的野兔黄羊。
早在狩猎队伍出发后,婉瑜郡主就悄悄潜进了墨潋的帐篷,素儿和铃铛自是与婉瑜郡主熟识,也不拦着,便将她带入了帐篷。
一看到墨潋,婉瑜郡主双眼顿时亮了,上前拉着墨潋的手臂,道:“墨潋姐姐,我今天给你带了一匹好马,你先热热身,看看顺不顺手,说不定明天还能把雪驰赢回来。”
婉瑜郡主一脸兴奋,明着是帮墨潋带了好马,实际她却是想看看墨潋的本是,这个丫头,总是对强悍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墨潋看着她,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是也不点破,慢条斯理地穿戴好,这才跟着婉瑜郡主走出了帐篷。
果然,帐篷外面拴着一匹紫黑色的高马,虽然不如雪驰纯正,却也的确是一匹宝马,健壮的四肢,看起来就是日行千里难得一见的。
“看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我把它借给你!”婉瑜郡主十分得意地拍了拍马脖子,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的功德,只是墨潋看向她的时候,却不由得心虚不敢对视。
其实,这马本来是她的大哥木顾里从鼎泛王朝带回来的,想是借着这次狩猎出出风头,谁知道婉瑜郡主为了见识墨潋的本事,竟在木顾里的茶里放了泻药,这一早晨的狩猎没去成,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如果这要是被木顾里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收拾她。
墨潋浅笑,看她一副期待的样子,却也没有多说,只牵了马跟着婉瑜郡主往草场走,素儿和铃铛紧跟在墨潋身后。
她们是不会骑马的,但是抵挡不住好奇,还是跟了过来,婉瑜郡主一见厉雨就亲亲热热地攀过来,嘴里喊着师父,完全不管厉雨已经黑了的脸。
草场都是低矮的绿草,其间点点花朵绽开,想是一片绿绒毯上的点缀,清风吹过,清新的气息拂面,说不出的舒服。
一旁晚于郡主早已开始催促,墨潋看她一眼,接过缰绳,平静的面上淡出一丝浅笑,一个飞身,便跃在了马背之上。
墨潋手里缰绳一紧,马儿长嘶一声,飞快地奔驰起来,墨潋坐在马背,一会儿抱着马脖子,一会儿将身子侧贴在马身上飞驰,一瞬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婉瑜郡主从墨潋上马的时候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直到她消失,嘴巴都没有合上,如果说二公主骑马是雷霆闪电,那么,用风驰电掣来形容墨潋就一点也不为过了。
不一会儿,地平线上又出现了墨潋的身姿,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墨潋已经来到了跟前,婉瑜郡主兴奋地往前跑了两步,却被厉雨一把抓了回来,待马跑近了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马背上墨潋死死地抓着缰绳,那马像是受了惊一样,根本就是无头乱撞,墨潋摇摇晃晃的勉强控制着,却不想到了跟前那马更是疯。
厉雨皱了皱眉,见势飞身到马背上帮着墨潋死死地抓着缰绳,一时马前腿抬起,两人差点掉下来,厉雨反应极迅速,抢过墨潋手里的缰绳,顺势将她推了出去,墨潋一下子飞出去,摔在了地上,因为顺着方向,也没受什么伤。
婉瑜郡主看着墨潋滚落的方向,此刻早已经吓傻了,本来红润的脸颊此时确实一片煞白,大脑空白,完全没有意识到那马已经转了回来,扬起的马蹄照着她塌了下来!
墨潋刚起身,从马上摔下来虽然没受什么伤,却也是全身酸疼,抬起头看到马蹄将要踏在婉瑜郡主身上,来不及多想,身形一侧,她从马下滚到婉瑜郡主身边,手臂紧紧抓住她,一翻身两人滚向了侧面。
马蹄重重落地,落地之处是两个深深的土坑,这要是踏在婉瑜郡主身上,肯定必死无疑!
墨潋没有丝毫思索的时间,将婉瑜郡主放在一边,站起身喊一声:“厉雨!”
厉雨看她,马上会意,墨潋腾空脚尖对着马脖子切过去,在触到马脖颈的一刹那,厉雨松开手里的缰绳,猛地一踩马背,顺势飞了下来。
这一脚用足了力,那马来不及嘶叫便轰然倒地,口吐白沫死在了那里。
墨潋看着素儿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婉瑜郡主,又看到素儿对她点点头,想是没受什么伤,便也不多说,走到死马跟前,她掏出帕子沾了马嘴角的白沫,放在鼻前嗅了嗅,皱紧了眉头,细细地在马四周查看,却没有发想什么异常。
突然,她褪下马鞍,马背上一片不易察觉的潮湿,她用另外一个帕子同样擦了潮湿的部分,嘴角勾起,眼底渐渐泛出古井深潭般的寒意。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瑜儿这是怎么了……”远远地听到一声惊呼,墨潋转过身,对厉雨吩咐几句,这才走向婉瑜郡主。
走到跟前,见一个华衣夫人将婉瑜郡主搂在怀里,眼里满是泪水,墨潋看着她,已经确定了她就是良王妃,再看旁边一起跟来的月灵公主和元乐郡主,她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她们刚出事,良王妃就及时地赶了过来,这可真是太巧了!
“沁夫人,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下毒谋害世子偷了世子的马,现在又把婉瑜妹妹害成这样,你怎么会如此歹毒?”元乐郡主指着墨潋,眼中尽是对婉瑜郡主的惋惜和对墨潋的指责。
良王妃闻言抬起头,看着墨潋,却见她一双水眸清澈如泉,面容平静没有一丝心虚和紧张。
墨潋见良王妃盯着她,也不拘谨,她知道良王妃是个精明的人,断然不会被她们三言两语就哄得不明就里。
月灵公主上前搀了良王妃,像是安慰她,看着婉瑜郡主,脸上竟有些悲伤,她轻柔地说道:“是啊,虽然二公主邀了你赛马,并将雪驰做赌彩,可你也不能这样啊,就算你知道世子这匹马是唯一能跟雪驰抗衡的,但毕竟婉瑜郡主跟你这样好,如此真心对你,却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算计她……”
月灵公主说得有理有据,三言两语就将墨潋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看着她们二人一唱一和,墨潋心里也大概明白了。
毫不理会她们的话,墨潋上前捏住婉瑜郡主的手腕,她还是得确认一下婉瑜郡主到底有没有伤着哪里。
手还未触及婉瑜郡主,却被良王妃狠狠地甩开,她怒目瞪着墨潋道:“你这个毒妇,离我女儿远一点!为了达到目的,你竟然这么恶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墨潋看着被拍开的手,一个眼神制止了厉雨和素儿,转身看着良王妃,微微一笑:“我体谅王妃爱女心切,只是,今日婉瑜郡主单独邀我出来骑马,王妃是怎么知道的呢?”
听她如此,良王妃抬起头看了月灵公主和元乐郡主,两人被墨潋这么一提,顿时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