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山下小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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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诚猛然想起一个传言,一直有人说方奶奶在山下的那片乱葬岗里挖东西,同样也有人说不是挖东西而是埋东西,因为生活已经稳定,早就没有人去乱葬岗埋人,本应荒芜的地方却在方奶奶搬到附近后开始出现新坟,都是很小很小的坟,用一根树枝当做墓碑。
联系到方奶奶吃小孩的传言,自然而然就把小小的新坟和被吃掉的小孩联系在一起。一些心细或者闲着没事的人还发现,或许是狂风暴雨的原因,或许被山林中的动物碰倒,那些充当墓碑的小树枝偶尔会倒在地上,更会在转天被重新插回去,如果不是闹鬼,就一定是有人在维护这些坟,有这份闲情雅致的除了吃小孩的方奶奶怕是没有别人了。
一些无业青年出于无聊以及追求刺激,准备调查神秘的方奶奶,他们没有选择进山询问,而是先从山下的乱葬岗着手。所谓的调查就是挖开传说埋葬小孩的坟,他们不敢在晚上行事,便相约在中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挖掘。第一个坟被挖开后,几个青年吓得面色铁青,虽然里面的骨骼没有头,但是即便只看身体也能分辨出这些骨骼来自于人类,而且是人类中的小孩。
几位青年既害怕又兴奋,忍着极大的恐惧,压抑着不可自制的亢奋挖开一个又一个小坟,里面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头的小孩的骨骼。一根根肋条,一根根手指骨,以及手臂和大腿骨,无不显示着苍凉。几个年轻人立刻报警,可是当警察来后,那些被当成是人类小孩的骨骼,一下子就被认出是动物的骨头。
大诚说道:“事情好古怪的,那几个年轻人口口声声说看见的是小孩的骨骼,就在警察进入乱葬岗时,守在乱葬岗的一个小青年看到的还是小孩的骨骼呢,可就在警察靠近后低头再一看,变戏法一样成了某种动物的骨头了。几个小青年被警察认为是在恶作剧,教育一番后不了了之。不死心的小青年几天后再次返回乱葬岗,那些被刨开的坟已经恢复原状了。”
大诚顿了顿,说道:“不仅坟恢复原状,替代墓碑的树枝也恢复原状,更可怕的是坟包上全都是血,像是在警告什么,特别恐怖。这几个人觉得警察不会再相信他们,就去请看门道的高手大师,结果高手大师刚一进乱葬岗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开了。”
神棍阿宏笑道:“说到屁滚尿流,我想起你在娃娃坟守夜时尿裤的场面了,那可真是”
大诚瞬间羞红脸,说道:“唔,阿宏叔,不要提这件事了啊”
瓜头先是一愣,旋即笑道:“诚诚,你胆子这么大,也有尿裤的时候啊”
大诚委屈的说道:“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呢,被一帮娃娃鬼折腾得吓破了胆,而且晚上喝水有点多。不过现在没事了,我是不会再尿裤了”
看着大诚信誓旦旦拍胸脯的憨憨模样,瓜头笑得前仰后合。神棍阿宏笑了几声后,说道:“诚诚,你说的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我是知道一些的,提起这次报警,之前其实还有一次报警。”
神棍阿宏回忆道,那是大诚初中毕业后出去打工的第一年,所以几个年轻人弄出的这些事情大诚都只是事后听说。在几个年轻人挖坟报警之前,其实有人报过警,毕竟方奶奶吃小孩的传言特别广泛,而且不止一个人亲眼见过方奶奶拉着车往山上走时,车上总会躺着一个小孩,每一次小孩都不一样,而且再没有人见过这些孩子。
当传言变得越发真实之后,自然有人选择请人看门道,也有人选择报警。由于事情和丢失小孩有关,第一次报警便由此而来。事情发生在一户人家的小孩失踪后,有人当夜晚归时碰巧看到方奶奶拉着车,车上躺着一个小男孩。丢失孩子的这家人笃信自己的孩子被方奶奶带走,便赶忙进山寻找,生怕孩子被吃掉。
可是当他们费尽周折找到方奶奶时,整片被树林围起来的空地上除了一个土房子外,再也没有看见任何别的东西,包括那个被她拉着的车。
8
方奶奶的生活很清贫,家徒四壁,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非常可怜。然而寻子心切的父母没有任何悲悯之心,把方奶奶家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尚未处理的动物尸体外,根本没有小孩的踪影。有人从方奶奶家的一个小房间里发现很多烧给死人用的纸扎,当下只觉得浑身冰寒,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这家人四下寻找孩子无果后,依然觉得是被方奶奶藏起来准备吃掉,便选择报警,警察虽然觉得不可能,可还是上山找方奶奶调查,最终无果,这是方奶奶第一次被报警。后来小青年挖坟报警,是第二次。被传了几十年,传的沸沸扬扬的方奶奶吃小孩的传言,最终也仅仅是被报警两次而已。
当天晚上,一直把方奶奶吃小孩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大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乱葬岗,在一片月光星辉之下,方奶奶佝偻着身子,用一个很小的铲子挖开一块地,把一些很小的骨头扔进去,将坟填平,弄出一个很小很小的坟包,最后将一盆血倒在坟包上。
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阴冷和诡异,大诚没有看见方奶奶的脸,却分明感受到一份狡诈与奸狠,仿佛在笑,仿佛流着馋人的口水,仿佛打着满足的饱嗝。
猛然间,一直背对着大诚的方奶奶忽然回过头来,抬起干瘪的手指,指着大诚说道:“啊,这里还有一个没吃呢”
大诚从惊恐中醒过来,守在一旁的瓜头上前问道:“你做噩梦了”
“我梦见方奶奶了,他要吃我。”大诚说道。
瓜头微微一笑,说道:“即便吃,人家也要吃嫩的,你这五大三粗的谁愿意吃还是先哄哄孩子吧,瞧把小老儿吓的。”
大诚赶忙把吓醒的小老儿搂在怀里,小老儿虽然被吓一跳,却没有哭闹,反倒是用稚嫩的小手抚摸着大诚的胸口安抚起来。小老儿重新睡下后,大诚却是再也睡不着,盘腿坐在床上愣神。
有件事藏在瓜头心里好一阵子,借着夜晚宁静,轻声问道:“处理石碑下面的冤魂时,你动用了皎熊命的本事,把冤魂和狐狸魂吓得够呛,可是俺却没有感受到一点不妥的地方,这和上次在果子林救小敏时完全不一样,俺当时可是吓得要死呢,这是为什么”
大诚挠挠头,说道:“果子林那次动用皎熊命后,我彻底失去意识,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石碑这次算是有进步,一直保持着理性。虽然对皎熊命的理解和控制还很不到位,但毕竟有过一次经历,知道皎熊命的威力,这次第二次使用时一直告诫自己,瓜头是好兄弟,千万不要伤到他,一直这样想着,似乎有些成效,你的确没有感受到不舒服。”
瓜头激动地说道:“当时那么危险,你还考虑俺呢”
“对啊,你是我的好兄弟,怎么能和那些鬼鬼怪怪的相提并论”大诚说道:“而且在我熟练操纵皎熊命之前,手里没轻没重的,如果不加以小心,真有可能把你弄伤呢。所以我就一直想着要小心,要保护你。”
瓜头低下头,感动的说道:“你和阿宏叔对俺可真好,俺唯一能够报答你们的就是听你们的话,好好保护你们。”
大诚摇晃着双手说道:“你又不是我的宠物,也不是我的奴隶,不需要听我的话,咱们是好兄弟,互相保护。”
大诚并不知道介灵依附的本质关系是“奴仆”的关系,所以他无法理解瓜头在感动什么,还以为对方做鬼多年后容易多愁善感,忙让瓜头附身在自己身上玩会手机游戏。瓜头执拗不过,只能照做,却没有心思玩手机,而是附身在大诚强壮的身体里望着窗外的月色。
在其发呆的时候,身后被温暖的小手触碰一下,回头一瞧,小老儿坐在床上,低声说道:“跟我去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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