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上，浩荡的船队，借着风力，在一路向南航行。
虽然此时是顺风，但船只的速度，却依然只有不到6节的速度，也就是一小时约10公里。
在发动机发明之前，以人力风力，也只能有这种速度了。
而此时此刻，飘渺的歌声，从远方传来，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听到这个声音，一名老船工的面色变了。
“别过去，绕开它！”
郑和一愣：“那是什么？”
“那是海中的女妖，专门为海中的巨兽诱使渔民过去吃掉的！我小时候，我父亲有一次带我出海，就听到过这种声音，一时好奇，跟了过去……”
老船工说起此事，也是瑟瑟发抖：“我们跟着歌声过去，驶了足足二十多里，才远远看到，在海面上有一个小岛，小岛上竟然站着一名红衣女子，正在海中唱歌……”
“当时我父亲，还以为那女子是落难的渔民，想要上前救援，谁想到还没到地方，一只比山还大的巨兽，猛然从海水中冲出来，差点把我们的船掀翻。”
“我当时差点从船上翻下去，幸好我爹抓住了我，我再回头看去，那女子哪里是站在岛上，那看起来像是小岛的东西，其实只是一只大鱼的背脊！”
“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那女子其实是海中专门为海怪诱使渔民的海妖，若是我们真的靠近了，怕是真要尸骨都不剩了，后来那几只大鱼，还在我们的船边跟了许久，或许是贼心不死，如果不是逃的速度快，恐怕就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老船工依然是面色煞白，道：“转向！快转向！”
听到老船工这么说，郑和眉头皱起。
这世间，竟然有这种玄奥之事？
“此事乃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我已经在海上生活了快五十年了，遇到的各种事情数不胜数，但若是论诡异可怕，此次绝对是当数第一……”老船工信誓旦旦。
这名老船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船上的技术岗，能够在郑和的宝船旗舰上当技术官，那也不是普通人，唐忠民和江海龙两个人，也不过是这个位置而已。
他的话，郑和不敢忽视，但却又不敢全信。
什么海上一个海岛，只是一只鱼的脑袋，什么海上唱歌的红衣女子……这种事，多数都是海中奇谈，当不了真。
但是……
郑和突然看到了旁边捂嘴偷笑的谷小白。
这世间，竟然连钟君都有，更别说海上妖怪了。
那该怎么办？让船队转向，还是直直驶过去？
人航行在海上，其实是非常迷信的，因为大海诡秘莫测，喜怒无常，可能前一秒还是风平浪静，下一秒就是巨浪滔天。
而且，在上航行，海水之下有什么，没人知道。
关于海上怪物的传说，数不胜数。
但是，此时此刻，郑和并不是自己一艘船在向前行驶。
他身边的，是一支无敌天下的舰队。
在六百年前，这支舰队有多强？
它不但是世界第一的海军，世界第一的舰队，可以爱轮谁轮谁，爱打谁打谁，甚至全世界所有的海军绑一起，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这么一支舰队，还会担心区区的所谓海怪吗？
别说海怪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能挡得住几炮射石炮？
而此时若是绕行要绕多远？顺风宝贵，可即便是顺风，一天才能航行数百里。
若是绕行，要绕去多久？
旁边，谷小白快笑死了。
这声音他很熟悉，因为他刚刚才听过。
这是鲸鱼唱歌的声音。
确切的说，是“座头鲸”唱歌的声音。
须鲸类拥有世界上最大的体型，而生活在海水之中，利用声音的特性，也让他们进化出来了世界上最大、最强的发声器官，在晴朗的天气，鲸鱼的声音，最远甚至可以传出数十公里之外。
在现代社会之前，人类对鲸鱼的认识都很少，一直认为它是鱼。
以“大鱼”、“巨鱼”相称。
还有人认为它是大鲨鱼，还有人认为它们是海怪。
就算是到了清代，依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称呼它井鱼、跨鲨。
而如果它潜藏在海水浅层唱歌的时候，海面上看不到，却只能听到歌声，当然会觉得是有什么神怪在唱歌。
就算是近距离看到了，恐怕也没人想到，是那种庞然大物，唱出这种婉转的歌声。
而且，鲸类天生对人类特别亲善，迄今为止，只有一例鲸鱼袭击人类的记载，还是被圈养在水族馆里，长期遭受虐待，已经抑郁发疯的那种。
鲸类保护、救助人类的资料，倒是屡见不鲜。
谷小白倒是觉得，这老船工，大概是见到这鲸鱼的时候，年纪尚幼，而且渔民的渔船，大概比小舢板大不了多少，能有几许？没有鲸鱼大，再正常不过了。
再加上人类年龄小的时候，看什么东西都是庞然大物，所以给老船工留下了“比山还大”的印象。
座头鲸也喜欢背身跃浪，在船只旁边跃出水面也很正常，它们很爱现来着。
跟在船只旁边，也很正常，至于想要吃他们，那就是臆测了。
天知道为什么，鲸啥都吃，啥都袭击，就是不吃人！
唯一让谷小白觉得纳闷的是那红衣女子。
大概是落水的女子，被鲸鱼救助了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谷小白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想法。
红衣女子。
在海上骑鲸，唱歌？
难道是她？
不会的……
不可能。
谷小白摇摇头，把那个不太现实的想法挥去。
旁边，郑和已经看了过来：“小白，你觉得如何？我们是不是该转向？”
“那不是什么海怪，那是鲸鱼，确切的说，是鲸，因为它其实不是鱼。”谷小白道，“唱歌的这种鲸，叫做座头鲸，它是鲸类里的胖子，游泳速度慢，但是动作非常灵活，是个灵活的胖子来着，座头鲸没有牙齿，只能吃小鱼小虾，所以自然也不会吃人……”
旁边，那老船工瞪着眼看着谷小白，如果不是谷小白现在是钟君，恐怕他就要上来找谷小白拼命了。
“钟君所言极是。”
“没关系的。”
旁边，唐忠民和江海龙帮腔。
郑和终于下定决心，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