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突然想到那个发生在海边的情景,在他心头苦闷、漫无目的在沙滩上行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叫声:“救命呀救命呀!”
他扭头往旁边的海面望去,一个小女孩沉在水中,清澈的海水露出她黑漆漆的头发、翠绿的衣衫。
她几乎是整个人都沉下去,但头发又偶而飘上来。
他刹那间有点惊呆,因为旁边没有人,他不懂水性。
只是略犹豫了一下他就冲过去……
水淹上大腿、膝盖、喉间,到鼻子了,可是距离小女孩还有数丈。
这数丈距离足可要了他的命!
但是他没选择,将身子一下子沉下水中,想憋气往小女孩步行过去。
但是在水中步行不简单,浮力极大,水流冲得他的身子左右摇晃。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呼吸!
不顾一切的前行了约两丈,他开始感到步行不稳,抬起一只脚,身子立即就欲倾倒。将脚放下,抬起另一只脚,身子依然欲倾倒。
试了很多次,感到万万再难以行进。但是他不甘心,想双脚离地往女孩的方向扑去,刹那间海水的拍打力将他像一棵连根拔起的树,倾倒了随水飘走。
嘴巴像张开的漏斗汩汩的吞着水。眼中只有白茫茫的水,大脑是浑浑沌沌的。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竟然感到甚是舒服,躺在阳光懒洋洋的沙滩上,吹着遍体生凉的海风。
那个他印象中落海的小女孩蹲在他身旁,时而笑嘻嘻的时而露出关心之色。
他感到她就是那落海的小女孩,因为她的头发很像,而且一大络一大络攀爬着未干的样子。她的衣服让他看到的就像一个绿影。还有她的身高、年龄都很像。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到了阴间,是与这个小女孩都到了阴间,因为他感到他在海中是不能起来的,小女孩也可能是。
但是眼前的景物又是那样熟悉,沙滩、海面、椰树、木麻黄、海边的礁石……这里分明就是大树岛啊!
难道阴间也是这个模样?
女孩突然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他感到甚为抱歉,“可惜我没有救到你。”
“你不知道你不会游水吗?”
他突然想,不会游水比会游好多了,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美丽的世界。他低声道:“是不是会游水就不会出现眼前这个情景了?”
“你感到这个情景很不错吗?”小女孩有点疑惑的望着他。
“这是我从未遇到过的美好情景!”
“为什么?”
“你不感到咱们这样说话很开心吗?”
“可是你如果不下水去救我,咱们也可能会说话呀?”
“你会与我说话吗?”
“可能会吧!”
“你说的是可能,就有可能不会的意思。”
小女孩想了想,的确有这个可能。就低了一下头。
很快又抬头道:“很少人与你说话吗?”
“我从来都是独立的,几乎从来没有与人这样说话。”
小女孩好像不信,“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人与你说话?”
“不是别人不与我说话,是我不与别人说话。”
“你为什么不与别人说话?”
“因为……因为我总是低着头,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事情要想,也没有心情说话。”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因为你受到你爹娘的打骂,心情不好。”
“你偷看我?”他与小女孩素不相识,她不可能知道他的事。但是他又知道既然素不相识,这样说就很矛盾。又但是,她既然知道,是不是说明她偷看了呢!
他是很想吃惊、意外的。但是小女孩太陌生了,他吃惊意外不起来,他不能因为想吃惊意外就能代表他与小女孩是遇见过的。
“你怎么知道啊?”小女孩竟然低声默认一样。
他这下愣住了,心里有喜出望外的感觉,“你,你真的偷看了吗?”
“是的,我知道你的一切!”小女孩很认真。
他几乎惊得跳起来,一下子坐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就是偷看你了。”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个小女孩比他还小,怎么可能到他的村子里去?而又怎么能知道他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我真的不是在安慰你,是真的知道你的事情!”小女孩又说得很认真。
“你先说说我在哪个村子吧!”
他想小女孩肯定不识得,而后他又会好一阵失望。
“石竹村。”小女孩不假思索。
他这次真的想站起来,双手撑地立了一下又坐下,因为坐着与小女孩蹲着的高度差不多,他不想打破这个氛围。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诧异之极。
“我还猜到你们的村子名可能是与井翠石与无梗竹有关。”
这还得了!简直比我还熟悉!他想。
“你……怎么知道?”
他一字一顿的。
“我还知道井翠石飞到了你的天台上。”小女孩有点神秘的。
他刹那感到毛骨耸竖,看着小女孩的脸,想看看有没有异样。
可是,目光澄澈的,笑容阳光的,头发黑漆漆的美丽的,面容像凝脂一样的,除了异常的美丽,看不出一点怪异之色。
他是听到很多鬼故事的,虽然他不怕鬼,还是向那个方面想去。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不知道怎样说话,好久才道:“是不是你用法术将井翠石放到我那里的?”
他本来是因为联想到那方面随口问一问,哪知小女孩道:“那不是法术。”
这么说,是她将井翠石放到他那里的了。可是,井翠石会飞,会时隐时现,是村人眼中的神石,小女孩怎会有神石?
“这个神石是你的,然后你让它放到我那里啊?”
“是呀,这个神石就是咱们家的。但是它这次不是飞到你那里,是我放的。”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想这个小女孩难道是他们的村神?
他感到小女孩在骗他,但这又不可能呀,如果是骗,她又怎会知道井翠石放在他的天台上?
可是,真有村神吗?
“你……你是神仙?”
“我不是神仙,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小女孩说毕取出两颗翠绿的石子,晶莹可爱的正是他见到的那两颗井翠石。
他再无怀疑,不是再无怀疑小女孩是神仙,而是再无怀疑她知道他的一些情况。
一股喜悦充满心间,一直感觉憋屈而暗淡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充满了阳光。
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竟然关注过他,还用井翠石给他逗乐。
而且是一个神奇的小女孩!
他不想再问小女孩的情况,知道她神奇就可以了。
“你是怎样暗中看到我的?”他想说是怎么关注他的,但是想他不算什么出众的人,甚至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人、无用的人,说小女孩关注他感到有点自负了。
“你真想知道吗?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啊!”小女孩道。
“请你说吧,我肯定不会害怕!”他肯定的。
小女孩道:“我是看到你离家出走到我经常逗留的地方才开始关注你的。”
他想我离家出走到什么地方呢?镇上、这里,好像只有这两处地方啊!
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有点不敢想,那个地方太怪异了,镇上的人都不敢去那里,说到了那里就会鬼缠身,就会见到很奇怪的现象。他是村中的小孩子从懂事起就被告戒不能到那里的。
他只是自杀式的到了那里而已。
他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小女孩也看着他,像在等他说话。
他像在小女孩的眼中看到了答案。而在刹那间,又感到身子有发麻的感觉,凉沁沁的感觉。
但是想,如此可爱的小女孩怎会到那里去呢?
但是他又必须面对现实啊,小女孩还未确定说不是在那里呢。
他得问啊。
他先问了镇上、这里,小女孩都摇头。
他不得不问那里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地方好问了。
“请问你认识大河吗?”
“认识呀,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再也没有假的了,他心中已想到小女孩就是在那遇见他的了。
而那竟是她经常逗留的地方?
他又像刚才那样瞪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异样,而结果又是一样的,除了她异样的美丽!
“其实那个地方真不错!”他非常认真的说。
“你怎会这么觉得?”小女孩有点诧异。
“那里是英雄的地方呀!”他用很认真很决然的语气。
“不错,那里的确是一个英雄的地方!可是很多人不这样认为。”
他在刹那之间,由对那个是鬼魂的地方的看法改变成了英雄的地方,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让他深信,有她的地方,就是一个最值得向往的地方!
于是他又与她说了很多他对那里的见解与感受,比如说那里即便有鬼魂,也是抗盗英雄变的。没有这些抗盗英雄,就没有附近村子的安宁!
他那次被父亲打了一顿,加上之前多次离家出走,万念俱灰,竟然想到那里去让鬼魂将他吃了,离开这个世界。
在之前他虽然没有像村子中其他小孩子那样害怕鬼魂,但也是有点害怕的,没有想过要到那里去。
但是那次在万念俱灰的情况就一点不感到害怕了。
而他还神奇的让这个小女孩见到了。
并在这次之后,在那里与她的一次见面中,得到她相赠的两颗翠绿石子,石子上刻着字,被他称为“石子经”。
而他后来知道她喜欢鹅卵石,因为在大河的那片沙洲上布满着这种被称为河晶石的鹅卵石!
鹅卵石据说是染着抗盗英雄的血的,被很多人称为晦石、鬼石,感觉捡拾的话会带来晦气、惹鬼上身的。
而他自那之后,不但感到这不是晦石与鬼石,而是感到是英雄石!
小女孩很同情他的遭遇,在他之后又一次离家出走时,因为知道小女孩已经回转丹霞岭附近的家了,竟然不远千里去找她。
他感到是找不到她的,但是他就是想感受她对他的那份温情,感到距离她近了,就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当然,他也知道她这次落海,是故意与他开玩笑的了!后来,是她救了他!
石镜湖见他痴痴的出神,皱着眉头问:“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我与你之前遭遇的一切!”
“那些有那么好想吗?”
“它是我最好的回忆!也是最最好的遭遇!”
“为什么?”
“没有这些遭遇就没有我啊!”
他说得有点夸张。他本来是想说没有现在的我,但谁知道没有遇见她会会不会被鬼魂吃了或是自杀了或是抑郁而废了呢?
“我有那么好吗?”
“嗯,比想像的好!”
“你想像过?”
“是想像都想像不出来你有这么好!”
“我不相信!”
“怎么不相信!你这次又救了我啊!”
“只是巧合而已!”
“不能说每次都是巧合,因为你每次都救了我!不过,”他停了一下,“这的确应该是巧合,如果不是这些巧合,我真不可能遇见你!或者这也不叫巧合,是上苍眷顾我派你来的!”
石镜湖沉默了,她的母亲在这里抗海盗,而她把这里当作最亲切的地方,而后认识了这个傻小子,甚至传给了她父亲千告戒万告戒不可轻传的星河心法,难道这一切就是巧合这样简单?
“好吧,不管是巧合还是上苍派我来的,我都只算这里的一个影子,因为,我又要回去了。”
语气忽然有点忧伤。
乔靥知道她是神龙不见首尾,却没感到忧伤与意外,道:“只要你能偶尔出现,让我偶尔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石镜湖在他眼中就像神仙一样是很神奇的,他怎能有什么太大的奢望呢?能与她长久在一起吗?能永久感受这份温情吗?那样他感到是奢望,不现实的。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知道这次爹爹会不会罚我呢?”
“他不会罚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他罚你的!”
“你有办法?”
“不是办法,而是我不想他罚你!”
石镜湖想你是不是这次被抓住穴道抓得有点傻了啊?你连我爹爹都不认识,你知道他会这样想?
“可是你又不认识我爹爹!”
“我会用心告诉他不能罚你!”
石镜湖想你这是!
但是她也感到很开心!感到阳光是灿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