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性自洞口爬出向江一鸣大喝:“江一鸣,你吃豹子胆了,居然打你老祖宗觉性的主意?”
江一鸣有点羞愧,嗫嚅道:“觉……觉大师,是我一时糊涂,为财宝蒙蔽了眼睛。”
他与觉性见面不多甚少交集,但觉性不但有武功而且是昔日大河帮一份子,钱物也在镇上数一数二,暗中对他有点尊敬。
觉性却转换一副笑呵呵脸孔:“你昨晚掉转枪头,也交出了劫掠之物,本僧今日就不剥你的皮剥了!”
他夫人留下的信物就像他的命重要,否则即便是出家人也会对江一鸣动刀子。
扶桑女子笑盈盈:“我家一鸣现在就是种田锄地,偶尔手痒才会做那个事,大师不要责怪他。”
江一鸣想知我者娘子也!向她抛个媚眼。
觉性心中啧啧称赞,这娘子真是好人,懂得维护夫君!
道:“听说一鸣的娘子是个知书识礼的扶桑女子,想必你就是了!”
心里又是称赞,江一鸣这个娘子确实漂亮!
扶桑女子笑靥如花:“小女子正是!多谢大师夸奖!”
在异地成家得到称赞,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
江一鸣笑道:“觉大师说得不错,我娘子虽是扶桑人,但与扶桑海盗不同,之前更是为海盗所害。”
觉性甚感诧异。江一鸣就简单解释一番。
觉性不禁感慨,恨不得立即去杀几个海盗为扶桑女子报仇!如果旁边有张桌子,他也会伸掌拍下去。叫了声“扶桑狗贼,真是卑鄙!”
又看了看旁边新种的番薯地,询问了一番,招呼两人到树下谈话。
他见到江一鸣就想到个事。
彼此在石块落座,对江一鸣道:“一鸣呀,做盗贼终不是个了事,你得到个如此贤淑漂亮的妻子,是应该转正的时候了。”
江一鸣是有点这个心思,但手痒的毛病难解,就默然不语。
“有个事想请你帮忙。”觉性试探。
江一鸣点头。
觉性就说出他的想法。原来海盗将来,他担心地方的一些黑恶势力会与扶桑人相勾结,给抗盗使坏,有必需先清除他们。
而且很多地方的老百姓被这些势力控制,不能撤退。
更重要的是,抗击外侮必须万众一心,黑恶势力不除,就像一张洁白的纸上涂鸦上墨水,让人看着不舒服,影响抗盗的赤胆忠心。
而江一鸣当然知道地方主要有三大恶势力,一是他之前经营的飞龙岭,另两处是清琴岭与青溪崖。
清琴岭名称的来由是因岭上清泉叮咚,好像琴音。地理位置与飞龙岭一南一北。那里的恶势力主要是衙门设置的一个哨所,为高蘅搜刮镇北百姓之用。
青溪崖位于东面海边,是一个高蘅安置的盗窝。
但是龙山三英接管飞龙岭势力后,为秦小秩使用离间计,被高蘅铲除得差不多。
觉性这次说的主要是另两处势力。
江一鸣与扶桑女子听到飞龙岭的事都一阵羞愧,都感到应该帮这个忙。
但是江一鸣分析:“清琴岭哨所的罗诶是高蘅的部下,铲除他不容易。青溪崖易守难攻,等闲人进不去,也是高蘅的代理势力,铲除也不容易。一鸣即便有心也是无能为力。”
觉性说话不能这样说,只要有这份心,他会给他办法。”
江一鸣说自己现在被通缉,自顾不暇,只是摇头。
觉性道:“咱们已打造出倒挂谷、飞龙寨、丹霞兵马等势力,正准备与扶桑狗盗大干一场。这些在你眼中厉害的势力,对咱们来说就是小毛小贼。青溪崖那面吊桥实在太厉害,本僧想你混进去伺机将吊桥放下。”
原来这才是觉性说需要他帮忙的目的。
江一鸣没有上过青溪崖,但对上崖的吊桥有印象。顾忌他们与高蘅有勾连,上去是自投罗网。
只是摇头。
觉性就说高蘅现在已经出门,镇上的事他管不了。他给他一大笔钱为诱饵,骗他们说他带钱去投诚。
江一鸣想有钱好办事!虽然是骗对方,但在钱面前多多少少给他点面子。就算这笔钱打了水漂,也是觉性的与他无关。
感到这个主意可以一试。
就道:“这样带钱上去,十有八九被没收,你可不要怪我或以为我吞了。”
觉性其实最担心的是他携款潜逃,就道:“你去执行任务甚是危险,你的娘子可到倒挂谷去让咱们保护。”
江一鸣登时叫道:“你如为难我娘子,这个事我不会参与!”
觉性道:“本僧只是派人保护她啊,何来难为之说?”
江一鸣道:“总之你扣留我娘子就不行。”
觉性道:“这是你一个走向正途的好机会,只要你做了这事,日后正途的人,甚至你娘子都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可不要错过!”
江一鸣想我江一鸣黑白通吃,从来不惧怕过什么对手。但事关娘子的事,万难妥协。
坚决摇头。
觉性想江一鸣对这个扶桑女子还挺忠心,心中有点感动。
刚想慷慨答应,扶桑女子对江一鸣的表现柔情万千,柔声对江一鸣道:“一鸣,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江一鸣只是摇头,不但担心她,还感到是胁迫。
觉性想真是岂有此理,江一鸣一个盗贼,居然如此懂得相护娘子,不考验他一下是不行。
“江一鸣,你担心这个就多余了,咱们是道义之师,不但不会难为你娘子,还会专门请人给她做好吃的,睡觉时也会请人给她扇风,吃住两不忧。你只要完成任务了,咱们又会请轿子将她抬回来。”
这个待遇虽然好,但毕竟叫做软禁,就看江一鸣愿不愿意自己娘子被软禁胁迫。
江一鸣始终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肯爽快答应。
觉性见他不爽快,感到这个即时考验有点收成,江一鸣还是担心他娘子。
又想爽快答应,扶桑女子却对他说起了神州文化:“大师请恕小女子多言,你们神州有句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既然想我家一鸣帮忙,就要相信他!”
觉性想得了!想做娘子的果然是帮着丈夫,不会帮着我这个出家的外人!
同时又挺佩服她的神州文化。
慨然道:“好,本僧就相信一鸣。但愿他这次是真心实意为镇上的抗击盗贼做点事!”
只期盼他在关键时刻不会手痒!
扶桑女子甚是满意,与江一鸣都眉开眼笑。
当下觉性就让十数个好手乔装一番冒充江一鸣手下,带着一箱金银财宝先行到青溪崖去叫门。南蔻带兵紧随其后,吊桥放下,江一鸣在里面稳住吊桥,立即攻进去。
他与师弟觉行戴上帽子换出僧衣乔装打扮,带一路兵马直接去攻打清琴岭的一个衙门哨所,取里面作恶多端的高蘅马仔罗诶狗命。
两处势力需要同时出手,否则让一方有了防备,再出手就甚难。
他尤其痛恨清琴岭哨所,因这里距离他老家飞龙寨甚近,纠葛甚多。他与罗诶自小相识,亲眼看见他胡作非为。一次见他调戏女子,赶过去劝阻,他居然仗着衙门之力要他从他跨下跨过。
觉性想跨你姥姥,有一日将你杀了!
记下这门子侮辱,用重金贿赂衙门将女子赎出。
罗诶想不到觉性如此财大气粗,跨他不成,还感觉觉性隐隐有从他头顶跨过之势。
这个哨所是衙门设立,高蘅来后将那里明目张胆变成搜刮镇北百姓之所。加上罗诶本就心狠手辣,害人不浅。
而这些势力因为有衙门撑腰,觉性虽然早想端掉,但一直无能为力。这次有秦小秩带兵来帮忙,看到了机会,自然是想在海盗来之前将其端掉,净化抗盗风气。
迟原风当年虽然在镇上,但他身负重任,不能泄露武功,就不能对这些势力下手。在他得到印章后,才助高樱的母亲杀了铁头三。
觉性与觉行带人悄悄摸向哨所,却远远看到罗诶带一队兵马恰巧自哨所窜出,想这个狗贼难道真有如此好运气,想对他动手却恰好这个时候离开?
想追上去动手,但对方是策马奔跑,即便发动脚力也追不上,更不能带着兵马明目张胆的满大街跑,惹上军营的注意。
慢慢追到镇外东面大道,众骑已隐没在道边树丛之中。
甚为懊恼之下,陡然想到这是到青溪崖方向,说不定他是带人去青溪崖,好让他来个一箭双雕。
心中又有几分兴奋,就赶向青溪崖与南蔻他们会合。
青溪是海边一个极美的地方,一片长长的礁石沙滩衬托着那一带像一条宝蓝色的绸带的海域。
海域外不远又有一抹远山,将这片海域围成一个避风港。
鱼也需要避海水暗流,纷纷涌进港内,使这个避风港又像个渔源宝库!
青溪崖就矗立在海边不远,是一个独立的四面都是峭壁的奇峰。
这里长年囤驻着一伙盗贼,只为鱼肉地方百姓。
而这带虽然是渔源仓库、避风港,但却不是渔民常来的地方,因为这里也像盗贼的大本营。
但不常来不代表不来,有时候是非来不可。这里巨风众多,巨风来时,在一带近海作业的渔民有时候根本来不及靠岸,不能靠岸就意味着船沉大海,又不得不选择在此避风。
这样虽然不能避免被盗贼洗劫一空的命运,与性命相比,自是性命重要!
这些盗贼因为是高蘅的代理人,海上陆地通吃,一面派人到海上勒索渔民,一面派人到乡下鱼肉种庄稼的老百姓,多数时候以衙门名义行抢劫之实。
最可耻的是,这次听说海盗将来,准备与海盗合作,还说海盗要来了,需要抗击海盗,又巧立名目收海盗税。
被收税的老百姓当然知道他们不可能去抗击海盗,但人家有借口又说不过人家,只能掏钱袋子。
觉性到这一带组织老百姓撤退,根本就组织不了,这些老百姓是这些盗贼赖以为生的命根子,如果让他们撤退只能啃草根了,觉性前脚刚走,后脚就家家户户登门,说发现有谁撤退就杀他的一家子。造成这些老百姓撤又不能撤,留下来又如砧板鱼肉。
江一鸣提箱子与十余个化装的“部下”,沿海边向青溪崖先行,到了附近海域就遇到巡逻的盗贼盘问,就说是带了钱财来投诚。
这些盗贼认识江一鸣,知道他的盗名也非同小可,不敢怠慢,将他们带到崖前停下,由吊桥上去禀报。
吊桥前围着栏栅,地势居高临下,准备了利箭滚石,冲上去风险极大。
那六个扶桑人当这里是此行打探的最后一站,决定“访问”了这里后即返回去报告。
他们“访问”这里之前本想到松蕤小舍找点财物顶替送给高蘅的金条翻本,哪知遇上三个武功颇高的僧人。在有机会得手的时候偏偏又遇上江一鸣插了一脚。在势均力敌之下再遇上老乡扶桑女子,就顺坡下驴撤退。
此时正在与青溪崖贼首外号“一毛不拔”的卢佩商量合作事宜。
青溪崖贼首卢佩今日可说是贵客连连,扶桑六人前脚刚进,罗诶后脚就进来,说与他商量怎样更好讹诈老百姓之事。
而又听部下来报说江一鸣带了大箱金银财宝来投,想江一鸣虽不是贵客,但是贼都与钱财有关系,也算个客人。
只是不禁惊愕,想他正被衙门通缉,难道是想来此送钱脱身?
他与江一鸣是互有顾忌,但这里是他主场,当然力压对方一头。
况且又有六位扶桑好友,真可称万无一失。
就叫扶桑六人与罗诶稍候,自己由吊桥下来。
远远看江一鸣提着个大箱子,后面跟着十数个衣衫褴褛汉子,活脱脱一个落魄模样。
下了吊桥到栏栅前停下,居高临下道:“江一鸣,你来此做甚?”
江一鸣叫道:“我与高公子有点误会,想过来请卢崖主通融一下。”
想找你通融是不可能的了。
卢佩则想本崖主哪有这么好通融的,让你脱一层皮才乃一毛不拔之本意!
皮笑肉不笑道:“本崖主与江侠士是多年好兄弟,没有什么不可以通融的,你的事就是本崖主的事。只是……”
江一鸣高叫:“只是什么?”
“只是,你知道这个事事关高公子,本崖主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