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也醒了,穿戴好循着呼声来到曲周城城门附近。举目望去,尽是人群车马,好不容易看到卢植审配在那,便凑了上去。
“将军,审参军。“李进行礼问好。审配回礼,卢植却不答话,从在身旁经过的车子中拿出一个角黍,扔给李进:”喏,审参军连夜包的,先给你一个,尝尝鲜。“李进连忙接过角黍,费了老大力气才反应过来今天是端午了,于是再行礼向卢植审配道谢。
“正好,李进你来了。正南给说说你嫂嫂吧。“卢植想起来,说道。
“喏。“审配称是。顺便把徐氏给张飞的一封书信交给李进,让李进转交给张飞。徐氏跟着审配到了其在魏郡的家中,和自己的妻子住在一起,二人门第学识差不多,平日见两个新婚少妇也能互相说说话。魏郡已是大军后方,极为安全,又在魏郡大家审氏家中,安全不成问题。至于吃喝,那就更是无虞了,一切安好。
李进道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替兄长谢谢审参军了。审参军早些休息罢。“李进向卢植审配告辞,原路返回营地。
一路上李进都在想着心事,这是刚才问审配关于徐氏的时候想起来的。这些天来,李进不断的出风头,掩盖住了身边所有的人。对于张飞,初次见面时他是客张飞才是主人,可是李进呢,李进干了什么,几句话拆散多年好友,然后又是让张飞听从自己的,变卖家产和自己回兖州,路上又是临时变卦入了军,自己做了司马而张飞只是个曲长,还把人家一家子搞得分离。这一切,虽说都是事出有因,出发点都是好的,可是这种感觉让李进很不舒服,不管张飞心中有没有疙瘩,李进心里有,所以李进决定找张飞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好好聊聊。
回到营地,李进去找张飞,有人说他去练武了。一直到正午,张飞才回来。张飞还在问李进发生什么事,李进也把徐氏给张飞的信交给他,然后将现在的情况给张飞说了,张飞听闻妻子现在过得挺好,也就放心了。二人边走边说,进了帐子,李进找到两个碗,满上酒。这酒可是李进前几日从卢植那里拿来的,虽说卢植不饮酒,可是总有些好东西要放置在他的名头下,到头来便宜了李进。
“益德兄,今日端午,咱哥俩好好喝两碗,说道说道。“李进举起酒碗,向张飞说道。
“好啊,干。”张飞话音落地便是一仰头,碗中酒水尽数下肚。说来张飞本就是好酒之人,在桃花庄上时,张飞可是连着喝倒三个人的,一身酒量也是有名。自打进了军中,这天天禁酒,张飞的嘴啊早就淡出鸟来了。
李进又给张飞满上,边倒酒边说:“益德兄,进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今天趁着酒劲也就都说出来了。”
“自打咱俩在涿郡第一次相见,我就感觉你这个人可以。身上透着一股子爽朗,是个实诚人。那么多天的相处,我更加能感受到你的人格魅力,我心里想着,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张飞听着李进的话,趁着功夫把信打开,边听边看。
“后面我又看见了你的朋友。刘备,说实话,他真的很厉害,很聪明。他的眼神中透露的那种自信以及朝气令我折服,这真是一个光芒四射的人。可是,在他的眼睛里,我还看到了野心,那种掩饰的极好的野心,掩饰的极好的狼子野心。
还有关羽,始终眯着一双眼,神情高傲的,像一个斗胜的大公鸡一样。眼睛再一睁,透露的是锐利,是杀气。当时我便想,这关羽应该是杀过人的,还不止一条人命,后来,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测。这么多年过去了,关羽都已经娶了妻子,还有着这么重的杀气,很不好。
这是我对他们的看法,这都是无关紧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益德兄。我既然认定你做朋友,那我就会时不时的替你想,站在你的角度考虑想这件事对你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当时我就想,你应该是被他们利用了。然后,我就没有多少思考的就把我的想法对你说了。说来,我这样做是极不厚道的,这是在挑拨。
虽说好心,可是这件事我无法做到问心无愧。今天,我就想问,益德兄,你怨恨我吗?“李进一席话说完,闷了一碗酒。张飞早已经没有心情看信了,正欲答话,李进又倒了一碗,接着说:
“你可能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那天在写休书的。其实那天第一次见到刘备,我晕过去了。在我没醒的那段时间,我的脑海里看到了你们那天的酒会,听到了刘备的话‘欲成功业,先效吴起’然后我阻止你,然后让你远离刘备。我不想你背上骂名。益德兄,你怨恨我吗?”
李进要把心里话在今天的酒桌上都说完:“抛弃家业,这里有我的原因,你恨我吗?投入军中,我是副将,而你只是曲长。以益德兄你的武艺,最起码也是一个偏将。虽说这并非我的本意,但是我想知道,益德兄,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飞听完李进的话,心中也是有些压抑。这些话,不怎么好听,可是句句肺腑,张飞听得出来。张飞有点乱,一碗酒下肚,思绪有些顺了,也就说了:“今日我便直呼你李进,在我眼里,你真的是个娃娃,连表字还没有呢,可不是娃娃吗?”
“可是你干的哪一件是娃娃干的事?我祖上就是屠户,到了我这一辈,还是屠户,什么庄子,什么家仆,什么豪强,说到底,还是个屠户!这一点,我很清楚。如此出身,是没有好前程的。可是我的父亲从小就对我报以厚望,他给我取名张飞,送我读书,打小就带我见识各种大世面,哪怕是在别人的冷脸下,给我说了一门好亲事······我试着改变,这真的好难,我不想送礼走后门,我只想凭自己的力量。结果我只能做县吏,只是县吏!后来,我也就不想它了,整日喝酒玩乐,交结一些豪杰。真的,我便打算这样过下去的。
后来,我又见到了刘备,他这个人,确实是像你说的那样,魅力十足,他身上的韧性是从小就见识过的,跟他相处,我忍不住就把自己代入到他手下的角色里去。可是那天他跟我说要杀妻,我是拒绝的,可是跟着他,真的能创造一番功业,我忍不下心,所以打算写休书。然后你进来了,谢谢你,李进,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母子俩。对了,曼儿信上说,她怀上了。我要做爸爸了!
我现在不敢想,那天我写休书会怎么样。甚至不敢再想,以刘备的心性,他会不会易妻而杀。真的,我不敢再想了,这都是你的功劳,让我没有背上这份罪。
至于职位,我以前只是一个闲散居民,现在己经是帝国的一名曲长,现在仗还没有结束,很快我就会是司马,偏将。再说了,在你麾下,有什么不好,俺老张粗,可是俺知道大义在哪,跟着你,没错!“
“好!好哥哥,干了这碗酒!“李进激动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真情流露。不过,这以后,就不是外人了。
“干!“张飞大笑:”为了我儿子!“
“哈哈哈!为了我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