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而又温暖的南方,那里有着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市,它的名字,叫做菲尼斯,具体的意义已经无从考究,大致是温暖而又光明的意思吧。
每过十五年,城市里就会变得很热闹,那是一个相当盛大的祭典,也决定着整个城市的兴衰。
在这座城市里,曾经生活着一名普通的少女,过着普通的生活,也有着对她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的家族。
少女从小开始,就和其他同龄人一样,不断锻炼着自己,也向往着成为强大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地变得和同龄人不太一样,他人需要磨练很久的技艺,交由她来做的话,很快便能掌握,她因此而变得优秀,变得出类拔萃。
因为她的杰出,家族的地位也开始提高,当少女开始接触到战斗的艺术之时,她还不是很明白自己将要走的路,以及,生命的意义。
菲尼斯这座城市,是温暖南方的中心,就算说是国家之中的国家也毫不为过,为了临近的祭典,那个被人们称作斯卡莱竞技战的选拔战场,城市渐渐变得繁忙,也无暇顾及其他的琐事。
少女被选中了,被选为参加这场祭典的选手之一,她自然是开心的,也很快接受了官方的好意,进入了专业的培训场所,日以继夜的战斗着,研磨着自己手中的刀刃。
她不是很明白争斗的意义,但她知道,争斗会带给她自己、她的家人幸福,所以她并未把手中的刀刃当做战斗的依靠,她将刀刃看做自己的玩具,看做自己前行路上的航标。
自己想要追寻的东西,只要挥舞手中的刀刃,就可以轻易得到,在漫长的学习之中,她渐渐觉得,这个世界只是这样简单的东西,活着就要战斗,而战斗是为了活着,她这样想着。
“我不喜欢的东西,只要丢掉就好。”她这样理解着,也这样努力着。
所以她向家族之中索要来了新的玩具,为了更好的战斗,或是更好的追求她想要的幸福。
“妨碍我的东西,全部都杀掉就好。”在学习之中,她如此认为。
她并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究竟有什么区别,至少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其他人追求幸福,她也只是这样做而已。
少女渐渐发现,在学习的过程之中,她和家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并非关系的亲疏,而是感觉上的不同,或许是因为自己并不经常和他们呆在一起吧,她这样想着。
为了这座城市而战斗,为了追求家族的幸福而战斗,只要是必要的事情,她都会去做,运用学来的技巧,她将许多人推离了这样的现实。
“那样是正确的。”第一次挥舞刀刃之时,她被这样教育道。
此时的少女,已经明白自己身处的是怎样的地方,在黑暗之中,她遥遥仰望着曾经身处的地方,恍然间,似乎望见了天堂。
“离那样的生活,还很遥远啊,不过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吧。”她是这样认为的。
幼时的理想,现在还能够坚持吗?她并不知道,只是在黑暗之中行动着,这样的束缚已经有些让她觉得窒息。
于是少女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向自己生长的这个地方,思索着自己所存在的意义。
人们都在争斗,所以,我也必须争斗,这是无法逃避的宿命,争斗带来杀戮,而杀戮又加重了争斗,这就是生活吗?那我所追求的幸福在哪里?强大有意义吗?强大没有意义,强大有罪吗?强大的罪又是什么呢?人们为了变强而争斗,为了幸福而争斗,强大就是幸福吗,倘若如此的话,不踏上这个世界的顶点,就不会觉得满足吗?
“为什么?明明只是想让家族的生活变得轻松一些的,为什么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杀戮是罪吗,杀戮并不是罪呀,为了得到幸福而争斗,为了争斗而需要变得强大,强大就需要杀戮,刀刃的意义就在这里吧。
少女并不喜欢杀戮,为了达到目的,她向着更加黑暗的地方走去,那里并不需要太多余的话,也不需要多余的杀戮,只要处理好该处理的东西,什么东西都会变得完美的。
她被接受了,毫无迟疑的接受了,在这座城市最深的地方,她被给予了属于她的名字:爱丽丝。
虽然和原来的姓名相差甚远,但少女并不介意,她开始行使着老师们教给自己的技巧与当做的任务,在这座城市之中,杀死该杀的人,做着该做的事,所有交给她的任务都被好好的完成,并没有分毫差错,也没有实际上的败绩。
因为她渐渐变得强大,在逐渐变少的候选人名单之中,少女始终保持在前三位,菲尼斯的人们对她感到畏惧,并非因为知道她所做的事情,只是由于她并不现身于人前,所有的候选人之中,只有她和第一位从未露过面,也从未在候选人的内战之中现过身,即使如此,她从没有下降过哪怕一位的名次。
在那时,人们称呼她为:死神
事实上,她只想让这座城市安宁,能够给她和她的家人一个安稳的栖身之处,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好景不长,所谓的斯卡莱渐渐临近,她的工作日渐繁忙,官方发来的催促信件也日渐增多,大意即是让她尽早加入菲尼斯的出战队列。
但少女对此毫无兴趣,倘若是当年的她,怕是会对此感到兴奋吧?但如今,她只想维持好这样平凡的生活,于是少女以家人为由,婉言谢绝了菲尼斯的主人的邀请。
此后的日子如她所想,平凡而又充实,她在城市的底端维持着她所想的秩序,一切如常,少女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双手,通过刀刃感知到了幸福,手中的刀刃,在此刻的她看来,与幸福无异。
南方气候湿润,因而多雨,大致是在夏末的一个阴雨天,少女被上级指派,命令前去临近的镇子巡查叛党,以她这样的身份,做起巡查工作就等于要查遍全镇,因为是在黑暗处行动的人,信息的收集和处理都不算太花费时间,约莫一个星期左右,她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将密谋私通别国的叛党尽数诛杀。
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她回到了菲尼斯,由于平常她都呆在暗杀部队的住处,也没有机会回家探望家人,她并没有回去报道,而是径自回到了她曾经的家。
本该是这样的,本该和平常一样的,但是少女站在家门紧闭的大院面前,却不知为何感觉它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如同山与海一般遥不可及。
她叩响门环,期望着有人来开门,但就算从黄昏等到夜幕降临,也没有一个人来打开这扇大门。
兴许是搬家了吧,兴许是远足了吧,她如此想着,只要挥舞刀刃就好了,这样的幸福,就会到来。
她转身欲走,但在侧耳之间,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雪儿……”
紧闭着的红木大门内,传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呼唤。
少女的脚步止住了,她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声音,那毕竟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的父亲总是如此喊着她。
声音没有如她所愿的再出现第二次,现在,作为爱丽丝而活着的少女,她想要看的东西,已经看到了,于是便自决定离开。
只是那声呼喊,犹如刻在骨子里一般明晰,怎样也无法甩出脑海。
她转过身、回过头,重新望向已经离她很远的家,那个她一直想要守护着的家,尽管现在自己和他们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但她还是想要做,做她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于是她重新回到大门前,再次叩响了已经布满锈迹的铜质门环。
门环敲击的声音一层一层的传开,悠然在少女的耳畔,她自然知道,第一次没有人来开门的话,第二次也自然不会,但她觉得,这里总会有事情发生,于是她等着、等待着。
“雪儿……”
她听见了,真正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她惊讶,瞬间感受到了不安,她尽力想要推开大门,却发现这扇门,根本就没有锁。
说是没有锁怕是不够恰当,只是,当她察觉到的时候,整扇大门,已经被她推得倒在了青石板路上。
她走进自己曾经的家,却一个人也没有见到,她所望见的,是被刻在白色石墙上的,两个紫红色的大字。
“死神?”她轻轻的念出声。
她知道这两个字的意义,但让她不是很明白的是,那紫色大字的气味让她觉得很熟悉,走进看时,她才明白过来。
那是干涸了的血迹。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径直打开厅堂的大门,眼前所见到的,却险些让她坐倒在地。
她的父亲,这座宅院的一家之主,竟被双手双脚穿过钢栓,钉在了墙上,在他的身旁四处都是血迹,而伤口处已经不再往外渗血。
“雪儿……”他低着头,轻轻呢喃着她曾经的名字,偶有液体从脸颊滴落,也不知是血,或是泪。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是我的错吗?是注定的吗?为什么?为什么?
少女上前挥舞刀刃,将钢栓尽数斩断,本已是等待死去的父亲轻轻滑落在地,他吃力的抬起头,却见到少女空洞的眼神。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少女接道。
“我……为有你……这样的女儿……”他顿了顿,旋即微笑:“……而感到骄傲。”
她抬起头,却看见父亲艰难的这样笑着,他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着:“事情的经过……你不必知道……在这座大陆的对岸……有我一直想要去追寻的东西……”
“现在的我……是没办法完成这个梦想了……你就代我去找到它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的父亲,便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生命,就此离开了人世。
少女抱着父亲的躯体,呆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兴许是明白了吧,兴许是理解了吧,她站起身,只要挥舞刀刃就好了,这样的幸福,就会到来。
她并不知道除了自己的父亲,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不过没有关系,她将会追寻幸福,就如同当时她所做的一样。
她明白了争斗的意义,她不再把刀刃当做玩具。
杀戮是残酷的,幸福是有罪的,她将罪名刻上了自己的刀刃,这把与她相依为命的镰刃,此刻终于亮起光芒。
那是她一直追寻着的天堂。
她走出厅堂,取了钥匙,背起了家中传下的这把镰刃与锁链,将大门反锁后,将门边燃烧着的照明火把取下,一把丢进了院内。
火焰跃动着,抹去了悲伤,也抹去了一切的一切,这座她曾经居住过的大宅院,似乎正伸出手,想要拥抱住她。
然她已经走远,也不会再回头。
第二天的早晨,这座城市依然如昨日一般充满着活力,而少女站在城市边缘的山崖之上,遥望着远处的海洋,通往山顶断崖的路上,躺着许多人,而她手握镰刀,衣衫褴褛,但是这里还活着的,就只有她而已。
她明白,这座城市的秩序,不会再有人来维持,她将亲手打破这样的现实,所以,她还有必须去做的事。
“我是爱丽丝,过去的她……已经死了,现在,就由我来替她活下去。”
海风从遥远的北方吹来,带着几分寒意,她眺望着远方,她知道,那里是她要去的地方,也是她所继承而来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