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小九好歹是你弟弟,他等到先生表扬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以后不准这样说了,你们要相互携持,知不知道!”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就是犯下了这样大的错,顾余老夫人也只是轻轻带过,并不想过多责罚。
见祖母沉下脸来,小六也不再吱声。
而这个时候,刘嬷嬷也领着丫鬟婆子们端着一盘盘佳肴走了进来。
季清妍拉着顾凌扬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祖母,吃饭了。”
没有得到老夫人允许,就夹起松茸菌菇里的松茸、鱼肚煨火腿里的鱼肚、海参烩猪筋里的海参········等等,桌子上最稀奇也最有营养的食物,一个劲的往顾凌扬碗里夹,一边夹着,一边说道:“九弟,你今天流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补,这些都是祖母她心疼你,故意给你做的,想让你原谅六哥和七哥他们的不懂事,明白吗?”
温柔的目光,嘴角浅浅的笑意,让她原本就干净的五官,越发的明艳动人。
看得顾清雯使劲地攥着手里帕子。
这该死的贱人,为什么什么时候都会让她感到无形之中的自惭形秽。
顾凌扬放下筷子,使劲咽下嘴里东西,怯生生地问道:“真的?难道六哥他们知道错了,想跟我赔礼道歉却又不好意思?”
然后转过身向咬牙切齿的六郎说道:“六哥,没事,道歉就算了,我不会计较,也不会真生你们的气,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还一起读书、温课,好不好?”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如果不是脸上的血渍,该有多可爱!
六郎顾凌博是大房幼子,有天生的优越感和父母最多最浓烈的疼爱,他最讨厌顾凌霄成绩的优异,而他则被埋没,成为先生时时刻刻把他当作的炮灰。
再加上家里女人们私底下说的话让她更讨厌顾家三房,平时就以欺负顾凌霄为乐趣,他甚至还为此向母亲试探。
母亲的态度则让他更放心,心念念的就只想让顾凌霄难堪,受辱。
今天放学之前顾凌扬的表现让先生很满意,捻着山羊胡子连连说好。
他则因为在和七弟八弟商量怎样收拾顾凌霄,所以并没有做好先生安排的功课,其结果就被老师用戒尺狠狠地打了几下,把他的泪水都快疼出来了。
也正是这样放学之后他邀约着七郎八郎一起狠狠地揍了顾凌扬,才算是把心头的气给出了。
现在,这个杂碎居然跑到祖母这里告状,还说什么让他道歉,笑话,他是要道歉的人吗?
也不看看他配吗?
顾凌博瞪着眼睛狠狠的骂着:“道歉,你也配吗?”
余老夫人施施然坐着,亲切地和身边的孙女们说着话。
顾大夫人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当一个隐形人。
顾二夫人薛氏并不没有说什么,不过,一双滴溜溜直转的眼睛说明她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强烈之心。
顾清妍余光扫到了屋子里情景,把筷子啪地一声重重地放在桌上,透着杀伐的戾气:“顾六郎,你最好说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此嚣张的声音把刚才事不关己的众人眼光都全部集中了起来。
顾余老夫人冷冻的眸子扫过来,犀利十足。
顾大夫人同样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她。
顾凌博轻蔑一笑:“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清楚?”
完全一副不知所谓的嚣张气焰。
顾清妍冷冷启唇:“就是不清楚,所以想让你解释一下?同样都是顾家子孙,凭什么我们却不配,你做错了事情,难道连最起码的道歉都没有吗?”
顾凌博怒吼一声:“道歉,不过一杂碎,凭什么要我道歉?”
顾清妍脸色发白:“杂碎?难道顾家人是杂碎?”
顾余老夫人阴沉着脸:“十三丫头,你!·······”
顾凌博见顾清妍这故意的歪曲他,紧紧地盯着她大声吼着:“我说的是你们?你们三房的人都是杂碎,不过是小妾生的杂种而已,如果不是祖母心慈,你们有机会活命吗?”
顾凌博满脸的讥削根本没有一丝丝想收敛,尽数落在顾清妍眼中。
“杂种?顾六郎,原来在你们眼里,那个拼命读书,想出人头地,只为了让远在京城的顾家当家人注意到,远在这衮州还有一只顾家旁系血亲的人,居然会是你眼中的杂种?那个明明知道兄长的一无是处却依旧尽力扶持的人有如此不堪的称谓?”
没有刻意提高的声音,却透着让人不敢置喙的魄力。
此刻的女孩眼中的讥削比顾凌博要浓烈得多!
顾余老夫人瞧见后,忍不住大声哭着:“不准说了,不准说了!”
顾清妍哈哈大笑,将顾凌博狠毒的眸光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顾余老夫人,你以为我不说,不代表你们心里害怕的什么吗?是,我的亲生祖母是一个小妾,可那是我父亲有选择的吗?如果不是你的安排,我那小妾生的杂种祖父敢吗?”
顾老夫人气得差一点晕过去,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场震得愣了一下,印象中,这个小丫头没这么彪悍呐……:“住口,快住口!”
顾清妍又向顾凌博追问着:“小妾生的杂种?顾六郎,你这样的话如果让太祖母听见,不知道太祖母她老人家会不会从地底下爬起起来问你,他的儿子你的祖父你是不是也敢说他是小妾生的杂种?你眼中不屑的杂碎?”
顾凌博脸色发白,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
他只是想骂三房的人,根本没有一点点想骂祖父或者太祖母,根本一点点都没有。
顾余老太太气得脸发青:“混账东西,你怎么这样说你祖父,还没有一点点羞耻?”
顾清妍并没有被她的声音和气势所吓到,依旧我行我素般:“羞耻,我不知道祖母是什么意思,明明是顾六郎说的话,到我这里,就变成了我说的话了,原来在祖母你眼里,我们这些杂碎就真的不值得你看上一眼,哪怕只一眼都不行吗?十几年前,如果没有我父亲,你孙子口中的是杂种,远在京城的尚书大人会还记得有你们吗?”
“如果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杂种,你父亲能够安然坐上同知的位置吗?”
“明明知道他的兄长是草包却,却还一意孤行地护他上位置?你们现在不想想?你们这优越的生活到底是谁才有的?”
顾余老太太气得吐血,她回过神,抬起头的时候,一双深邃的黑眸,正冷冷的盯着她!
那种一瞬间跟修罗面对面的感觉太强烈,如芒在背!让她的腿忍不住直打颤。
她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一个人!
如此高压下,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