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设计师只要上台亮相并接受鲜花掌声就可以了,但宋良辰觉得这才是自己梦想开始的第一步,所以,她很迫切地想要说点什么,甚至没有打腹稿,也没有事先想到要有这个环节。站到台上后,她就有了这个想法,然后她想,既然主持人都有了,为什么不可以有感言呢,而且她很清楚必需简短。
当宋良辰朝主持人伸手要话筒时,主持人在后台候场区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是贺蓉见机麻利地从主持人手里抢过一个话筒并叫离她最近的模特递给宋良辰。接到话筒,现场导演反映相当快,立马就把她的话筒音给接到现场,并同时接通到网络直播。
此时此刻,看着台下满满的人,以及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闪光灯,宋良辰内心丝毫紧张感也没有,唯有的就是大事既定,大道将开的从容及喜悦:“感谢诸位今天前来参加这场发布会,本来没有这个发言环节的,但是我忽然很问一个问题。在还不知道设计师这个概念时,很多年以前偶然目睹的一场流星雨,让我看到了静极无声又恢宏盛大的美。那时候就想,这一刻我所领会到的一定要把它留住并表达出来,但是我并擅长绘画或摄影,于是我选择成为时装设计师来呈现那一刻的玄妙美好。”
“那么,我做到了吗?”宋良辰并没有等待答案,而很快说:“希望我有做到,谢谢,谢谢诸位。”
其实有万语千言,但宋良辰想要问的只有这一句“我做到了吗”,那一场让她整个人从灵魂到身体都为之颤栗。并深为之敬畏的流星雨,是她想要成为设计师的起因。大多数人成为现在这样的自己,或许都只是这样一个如同意外的契机,然后,就向着这条路前行,不管有多少风雨,都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前。
宋良辰退场时。在候场区看到了叶峋。他捧着一大束月季花站在那里,并没有笑,但却显得格外柔和。舞台上光投映进来。落在叶峋身上时一重如湖水般的蓝绿色,分明把叶峋衬托得更加冷峻,但宋良辰看到的却是温风软柳如春深。这时的叶峋,竟让宋良辰想到那首《咏柳》。端是“碧玉妆成一树高”,那件多年前春天给叶峋裁的薄荷绿衬衣。嫌颜色太嫩的叶峋还是第一次穿。
“很成功,很出色。”叶峋对宋良辰的事业和梦想通常都给予肯定,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赞赏过,诚恳的赞赏而不是鼓励式的称赞。这一次。不是因为天赋,而是因为已经成熟的能力,叶峋的态度表明。他十分肯定并欣赏这种成熟。
“就说这件衣服的颜色很适合你,穿上直接减十岁。”宋良辰接过月季花。然后“嗯”了一声,一朵一朵翻看,最后万分肯定地说:“你居然剪我种的花,叶峋,你什么时候节俭到这程度了。”
“据说这个品种的月季是为女王加冕而专门培育出来的,它的名字就叫加冕,这时候送给你不正好合适,其他的花都不适合在这时候送给你。”要不论生日,这还是叶峋第一次送宋良辰花,他并不是个多么浪漫的人,但绝对是个会掐时间的人。
宋良辰瞪叶峋一眼,加冕算是古典月季的一个分支,花形大而优美,每一片花瓣都如同精雕细琢,淡淡的香槟色,金黄的花蕊边是淡淡一圈绿。因为枝干较粗,每一朵花都挺直不垂头,随便剪一剪都能剪出一大把花店里售出的那种玫瑰般直挺结实的。
不过宋良辰种月季,新宠太多,所以叶峋剪这一把花也没什么,琴山暖房里,月季花品种已经多到放不下的地步,连屋前院后都满是各品种月季。凡是去过琴山,没有不喜欢那满园月季花的。宋良辰低头看许久,忽然又是那个念头升起,然后她默默在心底念了安全词,并且立刻抬头说:“你先去酒会现场帮我招呼一下,我再去看看后台,马上就过来。”
发布会后有个简单的酒会,提供酒水和水果点心,这时候晚饭都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正适合吃点热量低,但能让人有饱腹感的食物。说是酒会,其实就是订货会,贺蓉这个工作室负责人身边已经围了不少打听分码大货的,至于高定,在这里说可没用,必需到工作室去才行。
宋良辰只想着给自己片刻缓一缓劲,却忘了她今天在会场看到过郑景云这件事,于是叶峋到酒会现场没多久,就看到了端着香槟在阳台上倚着栏杆的郑景云。这时候,他是一个人,叶峋没法不多想,谁都知道今天是宋良辰工作室的发布会,邀请帖上明明白白写着宋良辰的名字,所以叶峋完全有理由相信,郑景云是为宋良辰来的。
叫贺蓉暂时招呼现场,叶峋则缓步走到郑景云身侧,郑景云察觉来人,脸色一点没变,反而大方坦荡地朝叶峋举杯:“恭喜,发布会很成功。你们举行婚礼时,我没来得及,再多恭喜一句。”
看着郑景云的态度,叶峋倒把怀疑收回来一点:“谢谢,什么时候回来的,探亲还是打算回国定居。”
这些年叶峋可一点没放松对郑景云各种消息的收集,郑景云学业相当出色,长春藤名校法学博士。郑景云毕业后在华尔街一家非常知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现在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律师,也可以说得上是功成名就。叶峋并不认为郑景云会舍下那样前景光明的工作回来,他没得到消息,如果得得消息,叶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郑景云推上合伙人的位置,再加上国内外环境不一样,郑景云选择留在华尔街的机率高达九成。
“探亲,叶总不必想太多,我是回来结婚的。”郑景云含笑,再次举杯,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叶峋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意外,因为他没有接到相关的消息,不过,这个意外是意外之喜,于是他十分诚恳且真挚无比地报以祝福:“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我听朋友说,你们的孩子都快半岁了,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郑景云表现得十分有距离,甚至没有单独叫宋良辰的名字,这就是郑景云现在能做的,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保持距离,并期盼她幸福美满,才是最合适的。
真正是时过境迁,再来痴狂,岂不太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