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弄清来龙去脉后,青婵心中甚是明了,那男子所言虚虚实实倒让人辨不出真假。若说他半点儿不知,青婵断是不会信的。
一时间,满室静谧,众人皆陷入沉思之中。
“你以为你这是对你家小姐忠心?”青婵神色淡淡地冷声道。
那男子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眼神闪过慌乱,急忙道:“小的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哪里还敢对六小姐忠心了。姑娘莫要误会才是。”
荣娘子摆手道:“丫头,既然他口风这么紧,执意不肯说出来,我们也就不为难他了。直接请了周捕头过来,把他带衙门里去罢。”
“荣婶说的是,如今周捕头正在我家和柳大哥商议事情呢,过不久便往这边过来,倒也省了请他的功夫。”青婵应道。
正说着,却听门外锦儿走进来,朝荣娘子道,“荣娘子,周捕头过来了,正在绣坊一楼。”
周捕头过来了?青婵心里微微诧异,倒没想到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余光瞥见那男子脸色煞白,又见他”噗通“一声一把跪在地上,朝着荣娘子求饶道:“荣娘子,求您放过小的,别让周捕头把我抓到衙门去,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
“哦?你当真还知道些什么?”荣娘子瞥了他一眼,语气怀疑道。
又朝着锦儿吩咐道,“你去把周捕头请到这儿来。”
“奴婢遵命。”锦儿屈身退下,朝着绣坊一楼去了。
“小的知道。虽然六小姐未曾与小的提起,但小的多长了个心眼,偶然发现的。”那男子匍匐在地上,微微抬起头,语气恳切道。
“那你且先说说?”容娘子淡淡道。
那男子微微迟疑。“这……”
“怎么?不愿说?过会儿周捕头就过来了,莫非你想去县衙大牢里待着?”荣娘子轻声威胁道。
青婵﹑李婶和怜姨娘三人则在一旁静静观望着,不作言语。
那男子明显一僵,又见荣娘子面上不似作伪,动了动嘴唇,才道:“昨日我们将二位公子带至城东小巷里后,便来了另一批人接应,我正欲走时却隐约听人说。六小姐在清河码头雇了一条客船,不知意欲何为。”
“雇船?”青婵双目睁圆,惊道。
“这个时候雇船,莫非……”容娘子先是奇怪,而后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语气同样惊奇。
“怎么了?出了何事?”正抬脚踏进来的周捕头见屋里气氛甚为紧张,心中有些奇怪。便问道。
他后面跟着的柳槐安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微微皱起俊眉。
青婵目光凝重地看向周捕头。正色道:“周捕头,孙书瑶很可能将小离和志儿送出锦城了,我们要快些赶往码头,不然就找不到他们了。”
周捕头听了,点点头,“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
荣娘子也点头道:“你们快些过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李婶眼中满满的焦急。“你们一定要找到他们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可怜他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受苦。”
青婵急急点头,便和周捕头柳槐安等人急匆匆地赶往清河码头。
码头上照例是熙熙攘攘的行人,马车牛车等车装载着各色货物往城里运走。
青婵环视一周,却未见可疑人物,河道里只有一条货船。上头不少褐衣短衫的男子上下搬运货物,扛着麻布袋子往码头上运。
河道里河水缓缓流动,河岸绿柳扶风,旁边熙攘的人群不停地走动,青婵静静站在河边望着对岸的简易木棚,心中愈发慌乱,难道已经迟了吗?
她扭头看向柳槐安和周捕头,语气颤抖地问道:“他们已经上船走了吗?”
周捕头动动嘴唇,正欲说话,却看向平静无波的河面,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你先别急,说不定,这船还没走呢。我去问问附近的船夫。”柳槐安温声安慰道。
说罢,便转身朝河岸旁坐在草地上闲磕的船夫走去,低声询问他们。
青婵只看见他嘴皮在动,未曾听见他说什么,便面带急切地走过去,问道:“怎么样?有看到客船开走了吗?”
柳槐安轻轻叹口气,“在我们赶来这儿的前一个时辰,那条船就已经开走了。”
“往哪个方向去的?”青婵追问道。
“是朝着云州的方向去的,但前头有个河道分岔之处,却不知道他们会朝着哪边过去。”
青婵身形一晃,双目有些失神。
柳槐安赶紧扶住她,语带斥责道:“这事还没有定论呢?你就如此的经不住打击?”
青婵按捺住慌乱的心思,站稳身子,双眼恢复焦距,扯着柳槐安的衣袖,问道:“那眼下该怎么办?若是她将小离和志儿送往别处,恐怕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他们了。”
说着,泪水便盈满眼眶,语气哽咽。
头一回见她哭,柳槐安一阵手足无措,连忙道:“你放心,柳大哥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们,纵使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们。”
青婵泣不成声地点点头,抹了抹眼泪,面上一阵尴尬,却是不曾想过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
周捕头这时走过来,指着那条停靠在码头的船,道:“我方才去问了那船的主人,说是这船这会儿便要去云州,我们何不上这条船,追上那条船?说不定能半路拦截下来。”
青婵听了泛着水光的泪眼一亮,闪着熠熠光彩,连连点头道:“我们这就去。”
说罢,三人赶紧朝着那条船上去,和船主人说明此事,那船主人爽快应下,答应着尽量帮他们追上那条船。
等到夕阳西下,青婵等人方才乘船回来。
他们沿着宽广的河道一路上先后追上不少船只,却仍未发现那条船的踪影。
直到到了那河道分岔出时,才满含失望的回来。
柳槐安一路上偷偷打量着青婵的神色,见她不似之前那般才悄悄松口气。
“周捕头,眼下如何是好?”青婵走在码头上的青石板路上,扭头问向周捕头。
周捕头略一沉吟,方才叹口气道:“眼下我们只有直奔孙府捉拿孙书瑶了,在从她口中问出小离和志儿的下落。”
几人回了如意绣坊,怜姨娘早已离开回了孙府,李婶和荣娘子则焦急地等待着。
见他们回来,忙拉着他们问道:“如何了?”
又瞧见他们身后再无人影,又是一阵失望,李婶更是偷偷抹起了眼泪。
青婵见李婶伤心欲绝的神色,心里一阵难受,强颜笑道:“干娘,你别担心,我们待会儿去孙府,找孙书瑶问个明白,一定会问到他们的下落找着他们的。”
李婶点点头,却闭口不语。
荣娘子叹口气,又眸光一寒,冷声道:“没错,是该去孙府讨还一个公道了。那孙书瑶着实欺人太甚,这回定不能轻易饶过她。”
周捕头点点头,“你们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去衙门叫上几个弟兄们,不信那孙府还胆敢不将县衙门放在眼里。”
众人前往孙府,小李捕头面含怒气拿起手里的佩刀叩响孙府大门。
“开门,县衙查案。”
没多久,就见一位家丁战战兢兢地将大门打开,他瞧见横在面前的大刀,吓得直打哆嗦,“官爷,不知您来孙府是查什么案?”
“少废话,还不快给爷把门敞开。”小李捕头一脸不耐烦地喝道。
“是,是。”那家丁忙将大门打开,旁边另一个守门的家丁急忙连滚带爬地跑到里面去报信。
……
孙老员外闻讯而来,面带不解地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一群人。心中甚是讶异,又看到荣娘子目带薄怒,心里咯噔一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孙夫人,孙夫人目光微闪,又摇摇头,表示不知。
周捕头上前一步,开门见山道:“孙老员外,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贵府六小姐做过何事,想来孙老员外不会完全不知情吧。现在还请孙老员外让令千金跟我们走一趟,有重大事情还需询问六小姐。”
孙老员外不是傻子,一听这话,便知定是孙书瑶犯下何事。只是他那宝贝女儿进来向来乖巧,未曾出过大门,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
想到这儿,他眸光一闪,一脸息事宁人的和气笑道:“周捕头说笑了,我那女儿一向乖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知晓周捕头想打听的事儿,想来其中定是有所误会。”
又微微摆了脸色,“这女儿家的声誉最是毁不得,要我家闺女去衙门,却也是不可能的。”
周捕头见他语气转而强硬,冷笑一声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会做劫走旁人之事?孙老员外,这事容不得你说不字,若是孙六小姐再不把李家二位公子交出来,那就只好请她进县衙大牢住上一阵子了。”
“什么?你说书瑶她劫走别人?”孙老员外听了,一脸震惊道。
又扭头急急问向孙夫人,“这事是真的?”
孙夫人脸色煞白,连忙摇头道:“不可能的,老爷您还不信书瑶,她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又冷哼一声,望向青婵等人,“定是她们对上回之事怀恨在心,故意污蔑我家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