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的暖暖冬阳融化了院子里的冰雪，包子铺的生意开张后人来人往的热闹不少。家里又多了只麻雀养着，李婶嘴里嘀咕几句，但还是无奈答应远志养着。
青婵天刚亮便醒了，透过薄薄的窗纸看着院里的晨辉，微微发呆。
自从把布偶教授给如意绣坊的绣娘做自个儿拿分成后，她似乎无事可做了。
包子铺的布毽子也没卖了，因为这种做法更简单。稍微会点针线活的妇女都会做，闲暇时给自家调皮捣蛋的孩子缝做一个，于是大街小巷里多了一道三三两两的孩子们踢毽子的身影。
她微微叹口气，起身披上衣服，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对着铜镜梳理穿戴整齐后，她方才推开房门呼吸新鲜空气。
如今，天气渐渐回暖，院里的阳光比年前更灿烂了些。
抬眼便见一抹青色的身影在杏树下抡着斧头劈柴，旁边堆了一大堆劈成两半的柴禾。
青婵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笑道：“柳大哥，今日又这般早？”
“不早了，都日上三竿了。”柳槐安嘴角勾起笑，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青婵一噎，好吧，她承认她今早起晚了。
瞪了一眼某人，便去了厨房打水漱口洗脸，又除了一锅小米粥，炒了萝卜丝和土豆丝。
远志爬起来出来遛鸟，当然，这鸟是那只灰不溜秋的小麻雀。
走到厨房，见灶台上摆好了早饭，便捂着瘪瘪的肚子，委屈道：“小婵姐姐，我饿了。”
青婵好笑地点点他的小鼻子，“刚起床就饿了？你将这两盘子菜端到正屋的饭桌上，叫他们都来吃饭。”
想着两盘子菜可能不够，她又从缸里捞出一把咸菜，拿到案板上切碎，放进锅里炒了一盘。
因着铺子里生意忙，早饭是几人轮流吃完的。
青婵闲来无事，就去正屋拿了李婶的绣架，决定绣条手绢。
没多久，一枝漂亮的红梅绽放在月白色的手绢上，青婵露出一丝笑意，抬起头扭扭发酸的脖颈。
却见孟家娘子的儿媳妇周氏穿着一件八成新的衣裳敲门进来，青婵忙放下手里的手绢，起身迎道：“嫂子，你怎么有空过来？”
周氏轻笑下，走上前来，上下打量她一眼，“几日不见，小婵妹子越发水灵了。”
“嫂子，你跟我还来这套客气的？”青婵瞥了她一眼，拉她坐下，拿起茶壶给她倒杯茶。
周氏伸手接过茶杯，喝了口，又笑，“你就是与旁人不同，一句夸赞的话到你耳里就成了客气。”
又接着道：“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旁的。听人说，你与如意绣坊的荣娘子相熟，我正想去那儿买些东西，可劳你引荐一番？”
青婵面上一僵，深深看了她一眼。
周氏怕她误会忙解释道：“我小妹下月出嫁，我想在如意绣坊定做几样绣品，想着熟人引荐，价格难免便宜些。”
说罢，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这事有些难为她了。
青婵默了一会儿，微微沉吟道：“这也不是不可，但你知道如意绣坊的价钱一向公道，估计也不会便宜太多。”
周氏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也知道这回事，只是从未去过如意绣坊买东西，俗话说熟人熟路，有你跟着一起去，我心里也踏实些。”
说罢，喝口茶，余光瞧见桌上的绣架和上面那枝鲜艳的红梅，诧异地看了眼青婵，赞道：“这可是你绣的？绣的可真好。”
青婵微不可见地点头道：“闲来无事就拿来打发时间，到让嫂子见笑了。”
周氏拿着那帕子爱不释手地赞着，到让青婵微微不好意思。
便转移话题道：“嫂子，你要哪日前去如意绣坊？”
周氏听了，顿了顿，将绣架放在桌子上，“现在如何？早定下来，心里也早松口气。这唯一的妹妹出嫁，我这做姐姐的也要趁早送去拿得出手的添妆不是？”
又想到青婵或许有事，便问道：“小婵妹子现在可有时间一起去一趟？”
青婵抿嘴一笑，点头，“正闲着呢？”
周氏一喜，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好。”青婵微微点头。
两人略坐一会儿，青婵便收起绣架，和周氏一前一后地往院门处去了。
遇到正无事在杏树下悠闲地晒太阳的柳槐安，他眯着笑，问，“小婵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青婵微微一笑，“去逛街呢？柳大哥可是要一同前去？”
柳槐安看着她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失笑摆手道：“你自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见他不中计，青婵挑眉，嘴角微翘，轻声道：“那就有劳柳大哥与干娘说一声，我饭前便会回来。”
“嗯。”柳槐安应一声，又靠着树干闭着眼睛悠然的晒太阳。
和周氏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耳边传来各种商贩的吆喝声，青婵心中一片安然。
忽见有个小摊贩正吆喝着卖花纸和彩纸，青婵心下奇怪，便问旁边的周氏，“这是干什么用的？”
周氏带着温柔笑意的目光扫向她灵动的双眼，“你平日里聪明的紧，怎么这会儿变笨了？”
又见她仍然疑惑的样子，笑道：“过几日便是锦城里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到时候大街小巷都会挂上花灯。那花灯可不就是这些纸做的？”
又指了指那小摊贩卖的花纸和彩纸。
青婵恍然大悟，极感兴趣地看了眼那些纸，要是做出花灯来可是极漂亮的。
见她感兴趣，周氏推她一下，又道：“城外不是有条清河吗？每到灯会时，那河里都会有不少人放的莲花灯，传说若是许下心愿，菩萨会帮她实现呢？”
这话里的迷信思想青婵确实不信的，她从来都认为愿望只能自己实现，菩萨是帮不上忙的。
但她却喜欢花灯，便也不再犹豫地走上前去，看着那些花花碌碌显色鲜艳的薄纸，问那小摊贩：“这要多少钱一张？”
见喊破喉咙终于来了客人，那年轻的小摊贩喜得眉开眼笑道：“这位姑娘，这纸颜色好看又结识，卖的可便宜了。只要一文钱就能买两张，您要几张？”
青婵伸手摸了花纸，感觉不出有多结识，倒是薄的紧，但价钱的确很便宜。
只是她这会儿有事，不好拿在手里，略微沉吟，复又抬头道：“你待会儿还在这儿吗？我现下还有事儿？待会儿过来买？”
那摊贩面露为难之色，显然不愿到手的生意泡汤，但也不能强买强卖，故又点头道：“我还要在这儿摆一会儿呢？不过姑娘你可得快点儿来，我不久还要回家吃饭的。”
青婵点头，便随着周氏去了如意绣坊。
一踏进门，就有绣娘热情迎过来，“叶姑娘，您来了。”
这绣娘青婵也认识，便抿嘴一笑，点头，又问道：“荣娘子可在？”
那绣娘摇头道：“不在呢，早前出门了，还未回来。”
青婵扫了眼店里人来人往的客人，面上带着迟疑。
那绣娘见状，试探问道：“叶姑娘可是有要紧的事儿？荣娘子说了若她不在，叶姑娘来了，一切听您吩咐。”
周氏有些意外地看了青婵一眼，只听人说荣娘子对她另眼相待，不想却是这般全然信任。
青婵微微一愣，心下感激荣娘子的信任，嘴角噙着笑意，道：“那就劳烦辛四娘了。”
辛四娘连称不敢，又问：“叶姑娘，是要点什么？”
青婵指了指周氏道：“这位是我的朋友，还请你帮她挑几样添妆的绣件，她妹妹下月出阁。”
辛四娘点头，便领着她们去了货架上指着那些绣着鸳鸯戏水的床单被套枕巾等绣件向她们详细介绍。
颜色鲜艳，绣工精致，只看得周氏移不开眼，连连点头道：“这些都不错。只是不知这价格……”
辛四娘看了眼青婵，笑道：“这位娘子放心，叶姑娘介绍的客人，这价钱一定比别人便宜不少。”
周氏放下心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局促道：“如此便谢过了。”
青婵轻轻拉着她的手，轻轻一笑，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周氏会意一笑，便挑了两条绣着并蒂莲的枕巾和一条精致的帕子。
挑选好后，问辛四娘：“这三样何时能绣好？定金付多少？”
辛四娘笑道：“两条枕巾共计一两，这帕子五钱。一共一两五钱，这是给您的价，旁人可没有这么便宜的。”
这价在外面虽贵，但在如意绣坊却是便宜的，而且做工布料样式皆比外面足足高了一筹。周氏是识货的，这点自然不用她说便知道。
轻轻点头，“这价确是便宜不少，那就这三样吧。”
又将荷包拿出来数了一两五钱银子递给辛四娘，拿了字条，十日后凭着字条来取绣品。
等事情了了，青婵在绣坊里随意转转，在卖布偶的货架上，见往日的布偶都卖出去不少，心里也一阵高兴。
周氏了了心事，脸上笑意浓浓道：“走了，你现在回不回去？”
青婵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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