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对常家的情意,我们夫妻二人永生永世难以忘怀,窈娘一介草民出身,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来表达内心的谢意。小时候听书,三国时期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豪气干云霄,今日窈娘想与叶姑娘结为异姓姐妹,若窈娘不嫌弃妾身出身微寒,日后可否以姐妹相称?”
窈娘寒眸如星,泪光点点,粉面朱‘唇’犹如寒烟泣‘露’的一只芍‘药’‘花’,让人心中升起柔情无限。即使冷漠疏离如叶芳奴也不能拒绝,更何况,叶芳奴是用发自内心的真诚与其相‘交’。
叶芳奴甚是爽快,道:“方姐姐折煞黛黛了,世人都只知小‘女’子的姓名为叶芳奴,而黛黛这一‘乳’名却鲜为人知。方姐姐以后就称呼芳奴为黛黛吧。”
窈娘闻之,喜笑颜开,道:“那我家思运以后就要称呼黛黛一声义母了。”
“这才几天,你们夫妻俩就早早取好了名字。思运在哪儿,让我抱抱可好?”叶芳奴笑着问道。
窈娘扶额,佯装做苦恼的模样,道:“妾身那小姑子翩翩啊,天天抱着思运不撒手,妾身这个当娘的都不曾抱过几回。”
说着,二人推开小轩窗,朝阁楼下遥望,常翩翩兴冲冲地抱着思运蹦蹦跳跳地,不停地逗‘弄’着怀中的小粉团,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快叫姑姑,快叫姑姑啊……”
冯润立在一旁,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她打趣道:“恐怕思运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姑姑了。”
常翩翩俏皮的一笑。妙语连珠道:“那当然!你看这个小家伙,傻乎乎的,不会说话,其实心里啊跟个明镜似的,谁对他好,他一清二楚呢!谁天不亮就起‘床’抱他起来撒‘尿’啊,谁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地给他洗‘尿’布啊。谁夜深人静了还不休息哄他睡觉啊!我是陪着他时间最长的人,他自然会记得我的好。”
冯润听着她的话,笑着笑着,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的孩子拓跋恂,自幼离开她的身边,先后被冯太后、高照容哺育‘成’人,而对于他来说,冯润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叹了口气,奋力向更远的天空望去。仿佛这样就能看见朝思暮想的容颜。
一望无垠的天空如清澈透明的湖水,仿佛一眼就能看到湖底,‘浪’‘花’似的天空在湖水中缓缓流动,静谧安宁。骤然,远处的号子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前方是在干什么?”冯润踮起脚尖向远处眺望着。
常翩翩像个摇篮似的摇着怀里的婴孩儿,道:“前方据说是要修建一个座寺庙什么的吧……具体什么我也不清楚。等它大致建起来,就知道了。”
“还要建多久?”
“早着呢。这才刚开始,怎么也得三年吧。”
“三年……又是三年……”冯润喃喃自语。凝视着远处那道无形的塔。三年之后,这座宏伟肃穆的高塔就会平地而起,而也预示着她的命运从此改变。
三年太长,长到她看不见。
可是,再长的时光也会有被耗尽的时候。常翩翩抱着思运的时候,兴许是她最轻松的时候。渐渐,思运能走路了,踉踉跄跄地满街跑,生怕他摔着、磕着、碰着的常翩翩就像个小尾巴似的牢牢跟着。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思运不仅会走。还会跑了,一会儿像个小兔子似的蹿得无影无踪,这可让常翩翩‘操’碎了心。于是。冯润常常见着,常翩翩叉着腰站在街头,大喊:“思运,你快给我回来求饶!否则我一定赏你一顿竹板‘肉’!”
这时,思运才咯咯地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像逗‘弄’老鼠的猫转眼又不见了痕迹。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思运便长得这么大了,冯润惊讶地望着那张顽皮的笑脸。毋庸置否,孩子是丈量时间最好的工具,而她的孩子拓跋宏呢,现在是什么模样了?可还恨她怨她?
她打了一个盹儿,三年就过去了。冯润躺在‘床’上如是想。天还没大亮,日光稀薄的好似月光,朦朦胧胧地照进室内。手脚乏力,头昏脑涨,昏昏沉沉就要睡去,窗外隐隐有锣鼓声渐渐走近了。
“这是什么声音?”初醒来,冯润哑着嗓子问道,“谁家办喜事非要搞得人尽皆知的地步?”
自从冯润从边疆回来后,荻月得知了她千难万险的经历,更加坚定了对冯润寸步不离的决心,特别是对于‘玉’菟更是处处警惕,事事小心。甚至搬过来与冯润同居一室,才能安心。
荻月沉默了一会儿,冷然道:“可能是某个大户人家吧。”
“原来如此。”冯润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挣扎着站起身来,就要推开窗户去看个究竟。
荻月见状,忙仓惶起身按住窗户,道:“小姐,您现在衣衫不整的,让他人见到成何体统!”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荻月竟是如此讲究体统之人,”冯润心中已猜中七八分,“是冯清出嫁了,对吗?”
荻月脸‘色’一变,道:“奴婢不想对你说谎。”
“果真如此。”冯润故作轻松一笑,手兀地向后一缩,魂不守舍地坐回‘床’榻上。
“小姐,我并不善于安慰人,但是有些话奴婢必须要告诉您。静月庵一行,从圣上的所言所行,奴婢看出了他对您的四海深情,所以您不必过分忧心。你们二人会面之时,指日可待。”
冯润停止脊梁,听着耳边的欢歌笑语,锣鼓喧天,光是听着声音便可以想象场面之宏大。她想起她出嫁的那一日了,可有今日奏响的曲子这么动听?那时,她忐忑不安,忧愁幽思,无心聆听这些聒耳的奏乐声,以至于再回想起那时的画面竟是没有声音的,冷清的有些怕人,更不用同今日的盛况相比。
这也难怪,冯清进宫可是为了做皇后去的,她怎敢自不量力与其争辉?
冯润冷笑,一字一顿道:“荻月,你不必为我担心。”
荻月一愣。
“困难和危险接踵而至,但是还不至于把我完全打倒。至于冯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