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翩翩见他如此失态,有些‘摸’不到头脑,喃喃道:“‘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徐慎之的眼中涌起一股悲伤,他嘴角一动,苦笑道:“她居然已经成婚了……”
瞧见他这幅神情,常翩翩身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她一拍桌子,道:“难不成你爱慕叶姐姐!”
她站起身来,在屋内转来转去,道:“不对,你应该是叶姐姐的旧情人,否则她不会这么厌恶你。当年你一定是抛弃了叶姐姐,另娶她人,教她黯然神伤,所以她现在谈到你都是那副神情。我猜的对吗?”
常翩翩猛地转身,凑到徐慎之跟前。
徐慎之反问道:“她提到过我?她说我什么?”手抓住常翩翩的胳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不,我不要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听了只怕你更伤心。”
徐慎之缓缓松开手,泪水在眼中翻滚,道:“我就知道她恨我。”
常翩翩见他如此可怜,只道是个情路上的断肠人,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徐大人,我会帮你劝劝叶姐姐的。她肯定不会跟你好了,但是我会努力让她不恨你的。不过前提的,你们快放我们出去啊。我们是大大的好人……”
徐慎之不想再听她絮叨,轻轻摆了摆手道:“好,你可以下去了。”
走廊上的烛火听凭秋风发落,如月下海‘潮’,忽起忽落,描上的重重暗影在一层层剥落。
谢斐然见到常翩翩平安无恙地归来,忙询问道:“怎么样?他有没有难为你?”
常翩翩拍了拍肚子,笑道:“吃饱了。”
“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她心满意足的样子惹得谢斐然啼笑皆非。
跟随在常翩翩背后的官兵,粗声粗气道:“叶芳奴,你出来。”
叶芳奴抬起头,瞧了他一眼。只是一瞬间,却有数不清的隐晦情绪在其中流转生辉。
贺兰破岳隔着木栏。急切地呼唤:“芳奴,你不要去。”他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空有一身好武艺,此刻又有何用?他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叶芳奴回眸与他对视,微微笑了一下,凄‘艳’如风中飘零的‘花’。她望着他,口中却对官兵说:“我这就来。”
无论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一定要救出这群朋友。贺兰破岳、谢斐然、常翩翩,她一生最重要的爱人和朋友。他们为了守护她,甘愿付出一切。这次。就让她来守护他们。
官兵在‘门’外打开锁链。叶芳奴提着裙裾,走出监牢。贺兰破岳仍不死心,他跟随着叶芳奴的脚步,手伸出木栏。拦下她。
“芳奴……”他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他方才在她的眼中读懂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她是在与他们诀别,他要失去她了。
“道晖,你快劝劝她。她最听你的话,求她留下来。”
谢斐然长叹一口气,从草席上站起来。他这几日一直密切关注着叶芳奴,他隐约察觉到叶芳奴和徐慎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贺兰兄,这是叶芳奴自己的决定,我们没人能强迫她。徐慎之是位君子,他不会做出不仁不义的事。你放心吧。”谢斐然劝道,一手搭在贺兰破岳的肩膀上。
他继续走了几步,叶芳奴也回眸与他对视。无论多光‘阴’逝去,多少人事变迁,他们都在彼此心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黛黛。我尊重你的决定,无论是是非对错,由你的心灵做主。但是,请不要替我们做决定,我们的生死也由我们自己做主。”谢斐然扬起云淡风轻的笑容,尽管他的衣领上还沾着一根稻草,看起来依旧是风度翩翩,世上无双,“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就一定要一起回,少一个也不行。”
常翩翩也站起来,头拼命往外钻,喊道:“叶姐姐,你可千万别为我们牺牲啊!像我一样,吃饱了,就快回来!”她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这个徐慎之不会要用他们三个的‘性’命威胁叶姐姐嫁给他吧!
叶芳奴回过头,往前走着,声音幽幽飘来:“好。我答应你们。”
常翩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徐慎之问自己的那些话说出来。万一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更加担心,特别是贺兰大哥。可是她要不说,这对贺兰大哥太不公平了。
她双手合十,祈求着满天神佛,谢斐然则一直在低声劝着贺兰破岳。
黑暗笼罩着监牢,时间在这儿像是静止的,身处其中根本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的痕迹。常翩翩竖着耳朵,一直听着前方的动静。虽然听得见模糊的声音,但是距离得太远,听不懂谈话的内容。如有鬼语,在暗无天日的监牢中盘旋。
“怎么还不回来啊!”常翩翩越听越担心,恨不得将头钻出去。这时,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近。
“叶姐姐回来了!”
一语既出,贺兰破岳和谢斐然立刻站直了身子,贴着木栏向外张望着。
果然不出一会儿,叶芳奴回来了。她的眼睛红红,似乎刚刚哭过,贺兰破岳觉得有人在他的心上打了一记狠拳。
叶芳奴魂不守舍地回眸,喃喃道:“道晖,我找到他了。他果然还没死。”
“原来是他。”谢斐然如释重负地一笑,道,“那年,我派了许多人手,寻找他的尸体,可是根本找不到。我早就说过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死的。”
贺兰破岳仍‘蒙’在鼓里,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常翩翩唉声叹了口气,想着贺兰大哥真是可怜。
官兵从外面打开他们的锁链,头也不抬道:“徐大人说事情已经查明。你们是清白的。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贺兰破岳不喜反忧,从牢中出来后,小心问道:“芳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问了你以后徐慎之就放了我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常翩翩凑到谢斐然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原来你也知道啊!”
谢斐然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我知道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你竟然知道。”
叶芳奴垂首盯着鞋子看,道:“等以后有了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
常翩翩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道:“叶姐姐,你不会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吧!不然,他怎么会放我们走?”
闻声,贺兰破岳与谢斐然一齐抬起头,等待着她的回答。
叶芳奴摇摇头,道:“没有。你们放心吧,徐慎之已经在‘门’口备好了车马,装着黑牵牛的背篓也带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回洛阳。”
见他们三人满脸狐疑,她擦掉眼角的泪痕,莞尔一笑,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同去同归嘛,怎么能少了我。”
青山逶迤,古木苍翠掩映着一座山中草庐。此刻满天星辉,洛阳已经万家灯火,这儿仍是热闹非凡。只见小小的庭院中堆满了木柴,如同一座小小的山。几个满脸沧桑的壮汉夯着斧头,不辞辛苦地继续劈着今日刚砍下来的充满泥土香气的木材。夜风吹过,风干了肌‘肉’上闪闪发光的汗珠。
“元公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闻了两天,冯润觉得身心舒畅,合上眼睛一会儿就入睡了。如此看来,熏蒸疗法的确颇具功效。
高怀觞在筛子里静心挑选着草‘药’,把其中一些放在旁边的竹筐中。他头也不抬,道:“已经好多了。虽然动不了,但是应该可以听见我们说话。”
“能听见我们说话?”冯润欣喜若狂地走到熏蒸‘床’旁。两日的熏蒸下来,拓跋宏本来是肤白胜雪,白皙的有些透明,现在汉白‘玉’一般的肌肤着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显得红光满面,仿佛下一刻就能开口说话似的。
冯润将手贴在他的脸颊上,他的脸也是温热的,充满了生命力,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肤下血液在飞快地流动。
“醒来吧,快醒来。”她在心中默默呼喊。
“我要给元公子换‘药’了,你出去吧。”
骤然,背后响起高怀觞的声音,冷冷清清,像是寒冬窗户上凝结的冰雪,连室内的暖意都无法将他消融。
冯润知趣地推‘门’出去,抬首夜空千里如烟‘波’浩淼,几棵稀疏的星辰是几盏挂了灯的帆船在顺风而行。立在风中,任由衣袂翻飞,秀发被秋风梳得更加妩媚多情,几片黄叶萧萧落下。
入了庭院,一转身,就与卢无意狭路相逢。她有些愧疚,那天她竟然差点杀了他,眼见他越走越近,她竟然像被人点了‘穴’道,呆里在原地。
“妙莲姑娘,这么晚了,还出来赏月啊。”卢无意笑眯眯地,仿佛那天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
冯润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对,今夜的月‘色’正好。你也是出来赏月的吗?”
卢无意举着托盘,道:“不。我刚给五爷爷喂了饭,顺便出来,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妙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