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容盛怒之下仍不掩美色,反而美得有咄咄逼人之势。她双目圆瞪,气呼呼地盯着冯润怀中的冯漪。
似乎上天觉得这场戏仍显得不够激烈,所以才招来了宫中另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罗兰璧。与高照容的傲慢无礼不同,罗兰璧话未落,礼先至,立刻行了稽首大礼。
“罗兰璧管事不周,在繁畦宫内竟然发生这种事,请太皇太后降罪。”
有珠玉在前,高照容这时才暗悔出师不利,亦步亦趋地学着罗兰璧跪地磕头。
毕竟是宫中之事,外人在场总觉得气氛尴尬异常。给自己留条后路,也给皇家留些颜面。冯诞识趣地起身拱手道:“既然宫中有要事处理,我们就不再叨扰了。”
置身事外的人都风卷残云地消失殆尽,大厅顿时静悄悄,连彼此的心跳都听得分明。
高照容耐不住寂寞了,她向来喜欢先发制人,把一切有利的筹码统统收至麾下。
“太皇太后,您不知道臣妾这段日子过的多么胆战心惊。自从臣妾怀有身孕的消息传遍掖庭后,臣妾都听从太皇太后的意思谨慎行事,生怕行将踏错,让人抓住什么把柄。臣妾何必为了一个畜生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你说谁是畜生?”
冯漪抬头怒视高照容,上前就欲与其理论,却被冯润牢牢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我说的是那只鹿,妹妹不必张冠李戴,大动肝火!”
太皇太后神色如常,高高在上冷眼瞧着她们唇枪舌战。这群女娃娃的幼稚又突破了她的底线,她揉了揉太阳穴,想当年她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喜怒不行于色。不知她一手指点的罗兰璧又如何呢?
“启禀太皇太后。冯贵人的小鹿臣妾已经把它送往太医署,正在救治中。太医署诊断说应该没有大碍。太皇太后给臣妾三日的时间,臣妾一定查出事情真相。”
“太好了,罗夫人的意思是青团子没事啦!”
冯漪喜极而泣,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簌簌而落。
听过罗兰璧的一番话,太皇太后反而皱起了眉头,她缓缓侧目对始终未发一言的冯润问道:“润儿,这件事哀家就让你与罗夫人一起携手查办,你以为如何?”
一句话就将冯润拖入了事情的漩涡中心,真不知她安得什么心。冯漪、高照容难以权衡就罢了,强分了罗兰璧一杯羹,连罗兰璧也得罪了。冯润心中暗叫不好,壮起胆子,回道:“臣妾以为这件事没有彻查的必要。”
一语既出,在座皆惊,连冯漪都马上止住了眼泪,愣愣地瞧着她。
倏尔,太皇太后眉头一舒,笑道:“润儿,你如此肆意妄为,真是够大胆!不过本宫与你有相同的想法。”
真是一招险棋!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重新回到冯润的胸膛。
“如果宫中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你们这么大动干戈,那掖庭中还能有一日的安宁吗?皇上每日上朝,宵衣旰食地处理政事就已经够辛苦的,回了宫中还要面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想让皇上心烦吗?这么一点事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以后怎能母仪天下。”
衣袖下,罗兰璧的手指渐渐收紧成拳头。
“以后多思少言,以大局为上。不要整日忙着算计别人,这宫中多少人都死在算计上…漪儿你的什么团子也别再养了,明日哀家就命人把它送回鹿苑。”
冯漪趁冯润不注意冲出她的怀抱,跪在地上,道:“姑姑,不要带走青团子!”
在阴谋重重的掖庭中,连说句话都要先在腹中组织好久,青团子是她唯一可以直言不讳的朋友。
“冯漪你想领罚吗?不要以为姑姑宠爱你就不罚你!今日之事,是你先招惹高美人在先。回去禁足反思五日,不要以为掖庭是洛阳,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冯漪一瘪嘴,像朵被雨打风吹的花朵,垂着头不说话。
紫藤萝花廊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映在两人的脸上。
眼波似水,佳期如梦,万般柔情涌上心头,却不知该如何遣词造句。
“阿瑜,最近你……还好么?”
话刚刚出口,心却已生出几分后悔。若说过得好,他该如何贺喜;若说过的不好,他又该如何安慰?
“好?”剪水双瞳有泪光闪烁,“怎么能好过呢?”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答案,冯诞的心中却有了一瞬间的释怀。他暗暗咒骂自己的自私,却仍然喜大过忧。
“我也过的非常不好。”
他伸出手拉过彭城公主的手放在心口,声音也被带着有几分颤抖。
“思政,原来你躲在这里……”
瀑布般的紫藤萝被人微微拨开,一束阳光照到他们的手上。
闻声冯诞匆忙把她的手甩开。谁教他们二人的关系如此见不得阳光?冯诞心中又酸又涩。
乐安公主,面如冰霜,心中却妒火中烧。她多么希望她的丈夫是在和拓跋宏、常笑书或者任何一个人闲聊,而不是青天白日的与这个贱人在谈情。
“妹妹方才说刘承绪因病不出恐怕其中另有隐情吧?”
彭城脸色一变,嘴唇颤抖,身形踉跄差点摔倒。她不甘也不愿从那个女人口中说出真相。
“听闻刘承绪少而尫疾,弯腰驼背,连正常人的行走坐卧都不能。妹妹的心思,同为女子,自然是一清二楚了。”
“不要再说了!”
她声音颤抖,冯诞上前欲扶她,却被她狠狠推开。她的婚姻就像一桶脏水,被恶狠狠地推倒在地上,发出阵阵恶臭,展现出它的本来面目。她多想捂住冯诞的耳朵,不让他听见她又多可悲。
“她让你住口,你没听见吗!”
冯诞冲上前来,目眦欲裂,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狠狠扬起一掌就落下。
一股血腥之气顿时涌上口腔,彭城公主轻蔑地瞧着二人,虽然心痛地快要死掉,还是扬起那副不可一世的笑容。
“妹妹是害怕丢人,妹妹不想让他们看到妹妹的夫君居然是这样一个废人,所以才谎称他生病了,不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对吗?”
彭城再也不愿听一个字,她捂着双耳,声泪俱下,拨开紫藤萝,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他们面前。
“够了,别说了……”冯诞有气无力地回过头,眼中尽是恨意,“你不就是想让我们恨你嘛?你成功了!”
他毫不留情地追向那道倩影。
紫藤萝的香气真浓,熏得她眼泪都落下来。
“哈哈哈哈……”
涕泪直下,显得乐安公主的笑容有些狰狞。
我们、你……为什么她总是孤单一人?明明那个贱人才是最多余的那个,明明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可为何男人总是喜欢先示弱的一方?
紫藤萝瀑布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呜咽声,几名宫女停下了脚步,窃窃私语着,却只是匆匆路过。
“思政,思政……”
冯诞脚步匆匆并没有在意身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常笑书只好加快了脚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常笑书见他满脸怒容,吓了一跳。
“驸马,皇上有要要事召见你,快跟我走一趟吧。”
冯诞思忖了片刻,只好放弃追寻彭城公主,掉头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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