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漪怒气冲冲地朝那个婆子大喊,那个婆子闻声却跑得更快了,很快消失在花影中。
人命要紧,冯漪也来不及去教训她,赶忙到池边用力将小宫女拽到岸上来。
“呜呜……”小宫女也不说话,抹着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没事,有我在,看谁还敢欺负你!冯漪轻手轻脚地把她湿漉漉的头发拨开。
这个宫女长得非常喜人,脸圆圆,眼圆圆,嘴圆圆,脸颊上还有两个圆圆的酒窝,长得真像个薄皮大馅的包子!
这个圆脸小宫女抽抽搭搭地说道自己叫莲宝,以前在贞皇后那儿当差,贞皇后归天后,就被分配到高美人的宫殿当掌灯宫女。那个叫雪容的婆子与她有夙仇,整日排挤欺辱她,今日她做错了事惹怒了高美人,高美人要把她赶出去,她现在无处可去了。
“这有何难?我的永安宫有的是地方,就是多一张嘴巴吃饭而已。你就放心跟着我吧,我会打点好的!”向来正义感极强的冯漪自然不肯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宫女受苦,就迅速将她收归麾下。
“你叫莲宝是吧?你前任主子高美人是宫中最受宠的,她平时是怎么讨皇上欢心的,你可要通通告诉我啊!”冯漪欢欣鼓舞地问道,内心打着小算盘。其实她内心也清楚,以那个少女的姿色生来就是被人讨好宠爱的宿命,何需向别人邀宠呢?只是若能习到她的一成功力也能让自己十分受用。
圆脸宫女跟在她的身后,无能为力地点了了点头——高美人为了打听贞皇后的秘闻,将她调入自己宫中,今日,眼前的这位冯贵人又为了窥探高美人的隐私,将她收入囊中。
在掖庭女人的性命不过贱如草芥!
她如一叶孤萍,只能无力地随波逐流,这一次她又将飘向何方呢?
纷红骇绿的夹竹桃在迎风弄姿,红白花朵相互杂糅,有的是火中有雪,有的是雪中有火,两股势力在万寿宫前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熏透宫殿的各个角落。
“经过你的调教,那两个小丫头有所收敛了吧……”风华依旧的太皇太后正斜倚着贵妃椅,自顾自地编着手中的双喜结。
“启禀太皇太后,臣妾已经把太皇太后的意思传达给大冯贵人了,日后她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罗兰璧放下手中已基本成型的长绳带,对太皇太后行了个礼,柔声回答道。
“那就好,那两个小丫头就是不开窍,若有罗夫人一半的懂事,哀家就心满意足了,”太皇太后勾起一抹笑,眼角微微出现了些许细纹反而显得她更加端庄慈祥,“来,让哀家看看你的这双巧手。”
罗夫人赶忙递上自己尚未完工的长绳带。
太皇太后端详着手中的长绳带,手指轻轻摩挲着,缓缓开口道:“罗夫人编的这可是双全结啊——儿女双全,这掖庭之中哪个女子不希望能多得到皇上的锤炼,多子多福。哀家也希望罗夫人的心愿能够成真……”
“臣妾不敢……”罗夫人突然跪倒在太皇太后面前。
“这有什么不敢的。”太皇太后轻笑道,并不去扶她。
罗夫人伏低身子,抬手仰望道:“可是陛下已经许久不去臣妾的宫中了,陛下根本就不喜欢……”
“太皇太后,太子殿下他一直哭个不停,奴才们都不知如何是好。”宫女慌慌张张地从后院奔进来。
“来,把太子抱到哀家这儿来。”太皇太后吩咐那个宫女道,宫女赶忙去抱来太子。
“那是你该做的事,哀家也无能无力……终归到底,皇上也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子,他喜欢去谁那儿就去谁那儿,难不成哀家还能把他绑了送到你宫去?快起身吧。”太皇太后把手中的双全结放下,云淡风轻地瞧着罗夫人。
“臣妾不敢……”罗夫人把头埋的更低了,黯然地起身,回到方才的座位上。
太皇太后接过襁褓中的婴孩,用手指逗弄着,婴孩用小小的手指紧紧包裹住太皇太后的指尖,咯咯地笑个不停。
“瞧太子殿下,多喜欢太皇太后啊!”小宫女在旁赞叹道。
太皇太后也漾起一笑,神色柔软。
“灵泉殿的冯贵人来拜见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的贴身太监张佑巍进门行礼道。
“她也算是有心了,快传吧。”太皇太后目光依然锁在小太子的脸上。
“润儿给皇祖母请安,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冯润郑重端庄地行礼道。
冯润在来的路上,连呼吸冯都练习过无数遍,只是此生再次跪倒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依然让她紧张的无法呼吸。
“快起身吧。一家人见面,不必如此客套。”
冯润连头也不敢抬,幻影移步般落座到罗夫人身旁的座位旁,正欲对她行礼,太皇太后身旁的宫女突然大喝道:
“哎呀,太子殿下,你怎么能咬太皇太后的手指!快松口!”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太皇太后怀中的小太子的小手打掉。
身娇肉贵的太子哪儿受过这种待遇,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太子!她的儿子!
冯润赫然抬起头,她与她的孩子只有一步之遥!
罗夫人也脸色大变,赶紧站起身来,冯润一个跨步来到太皇太后身侧,推的那个宫女一个趔趄。
只见小太子雪白柔嫩的手背上已经一片红,她的心就好像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海茵!在哀家面前你也敢动手!真是无法无天了!”太皇太后怒火中烧,云鬓也憋得皱了起来。
那个叫海茵的宫女吓得赶紧扑通一声跪下,哆哆嗦嗦地哭道:“太皇太后,海茵不是故意的,海茵是看太皇太后的手指被太子殿下咬破了,脑子一热才……”
冯润迅速瞥了太皇太后的手指一眼,指尖果然渗出了几滴鲜血。
“你还敢狡辩!张佑巍!”太皇太后柳眉一横,气得声音发抖。
“奴才在!”张佑巍立刻站上前来。
“罪奴方海茵居然胆大包天,有伤皇子圣体,其罪当诛!”
那声音仿佛从地狱飘来,海茵忙以膝代腿,跪行到太皇太后脚下,将脸贴在她的靴旁。
“太皇太后,奴婢知错了,念在奴婢服侍您多年,饶了奴婢一命吧!”
“张佑巍还等什么!拖出去杖毙!怎么你也活得不耐烦了!”
太皇太后毫不留情的拔出腿来,怒斥道。
冯润眼睁睁望这极力挣扎的海茵被张佑巍拖了出去,赶紧上到一旁,不经意撞到了身侧的罗兰璧。
罗兰璧看起来并没有像自己那么惊魂未定,只是,冯润也从她眼中看到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忍。她发现冯润正盯着自己看,立马回过了神,双眸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变成那份孤高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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