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很快便到了岳县,这里的情况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风调雨顺,阳光和煦,完全看不出来是有巴蛇作乱的样子。龙止殇传音蛟未,找到了他们的住处,几个人终于相见。
穆瑗玚看到憔悴的玖玲,忍不住抱着她两个人泪流不止,龙止殇去查看墨玉的伤情,他受了巴蛇撕心裂肺的尖啸,巴蛇毕竟是上古神兽,威力之大世间罕有,他当时以凡人之躯承受了这一击,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好。
随后邢之修也和众人见面,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蛟未向龙止殇描述了当日的情况,自那日之后羿能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几个又多次去了洞庭湖畔,但是那里波光粼粼一片平静,蛟未化成原态以龙形潜入洞庭湖底查看,也没有任何收获,羿能和那个奇异的女子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龙止殇当即决定立刻前往洞庭湖,龙族作为五大神族之首,上游天庭下潜海底无所不能,呼风唤雨兴风作浪也是手到擒来,他就不相信把洞庭湖水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出他们来。
他本想让墨玉留在这里好好休养,但是墨玉如何都不肯,他只怕羿能因自己受伤而内疚不止,再惹出祸端或者受到伤害。于是在岳县的墨玉、玖玲、蛟未、蛟申以及龙止殇、穆瑗玚和邢之修全部一起出发。墨玉大病未愈,龙止殇召唤了钟山来把他和两个女子带过去,邢之修由蛟未带着飞行,不一会一行人便到了洞庭湖畔。
这里果然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此时正值五月,春末夏初,天气湿润温暖,岸堤上一片草青花红,十分好看。龙止殇首先查看了一下地形,这洞庭湖十分广大,水又很深,他用龙视都望不到底。可能是这里环境适宜,气候绝佳,湖里生长着众多动植物,淤泥里富含营养和食物,所以越往下越浑浊,一时看不清状况。
龙止殇欲化原形下去看看,却被蛟未制止。他们在凡间现形太耗费神力,蛟未主动请缨,蛟申也请求和蛟未一起化形下去,再次查探。龙止殇同意了,只见他们俩化作两道青光倏忽冲入云霄,不多时乌云闭合,黑暗压顶,中间的闪电有如金蛇舞动噼啪不止,两条青龙从墨云中钻出,一摆尾巴扎进洞庭湖中,掀起滔天巨浪。两个女子和邢之修都是第一次见到龙族显形,不由得惊讶不已。
突然间大地剧烈震颤起来,几个人被晃得东倒西歪,墨玉猛然抱住脑袋,痛苦得脸色惨白。龙止殇抽出佩剑杀破狼,在众人头顶的半空中划一道半圆形的剑弧,登时青黑之气四溢,将众人罩在了里面,这一片地方止住了颤动。玖玲赶紧扶着墨玉坐在地上,他已经全无血色,双眼紧闭。龙止殇没想到他的情况如此糟糕,此时也眉头紧锁,顺手从衣襟里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一丸药逼迫墨玉吃下。
不一会剧烈的晃动停止,罩着众人的青光也渐渐散去。但他们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动中缓过神,邢之修又指着湖面大叫起来,众人赶紧回身去看,那原本平滑如镜的湖水已经沸腾起来,焦黄的大水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从湖中心渐渐殷出血色,不一时便扩散了大半个湖面。龙止殇凝眉立目,紧抿双唇不言不语。穆瑗玚看到这情景心跳都漏了几拍,已经觉察到了情况不妙。被玖玲搀扶着的墨玉此时满额虚汗,抓着玖玲的手骨节泛白,颤抖不止。
湖水沸腾到鼎盛,突然中心暴突,一条巨大的青色龙身冒出水面,登时周围的湖水被染成了血褐色。
穆瑗玚赶紧用手捂住惊恐的叫喊声,还未有反应身边的龙止殇已经化作一道金光飞了过去,不一时就变成了一条硕大的颀长的暗金色长龙盘绕在青龙的上方。他低低嘶吼着,不懈地呼唤着同伴,但是青龙却毫无反应,已经开始下沉。金龙猛然俯冲下去,从沸腾的湖水中缠绕起青龙再次冲上天空。
天空中雷声大作,电闪不断,风雨交加。地上的几个人几乎忍受不了龙止殇的狂怒,在湖畔晃来晃去无法站立。
未几龙止殇已经化回人形回到了地面,将怀里浑身是血的人放下。
“蛟申……”他颤抖着声音道。
几个人赶紧过去,蛟申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龙止殇一拳捶在地上,蓦地四周以他为中心向涟漪一般扩散开去,地皮尘土飞溅,登时化作了一片光秃秃的地方。
就在大家还来不及伤痛和分析形势的时候,已经渐渐云开见日的天空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鸟鸣,众人寻声抬头望去,之间蓝天白云之间飞来一只五彩大鸟,光耀夺目,形貌优雅,它在这里盘旋不去,嘶鸣不止,五彩大尾随风飘逸,穆瑗玚都有些痴了。
龙止殇起身,对着那大鸟一声利哨,鸟儿似听懂了一般缓缓飞下,到众人跟前时他们才发现这鸟大的能背负三五个人不止。它安静地停在岸边,轻声呢喃,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龙止殇,似乎有话要说。
“阿翳,”龙止殇道,“是你家主子让你过来的吗?”
那大鸟长喙咂咂,轻鸣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龙止殇面色阴沉,让众人感觉到了暴风雨即将到来。
鸟儿长颈冲天,硕大的翅膀呼呼扇动不止,周围登时席卷起大风,几个人赶紧朝一边躲避。它引吭高叫,声音凄厉而尖锐,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去做。
龙止殇看它这个样子,面容更加凝重,他看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蛟未不知所踪,蛟申牺牲,墨玉仍然在巨大的痛苦中没有恢复过来,剩下的三个都是凡人。
“止殇……还是我去吧。”墨玉强自起身,音节依旧含糊,但是已经比他刚刚失聪的时候利索许多了。
龙止殇想都没想就伸手制止,不让他再说下去。
“玖玲,你是叫玖玲吗?”他隔过墨玉直接冲向他身边的女子。玖玲眼里含泪,但还是坚强地支撑着墨玉,她看着龙止殇点点头,丝毫没有害怕或者想要臣服的样子,还是很平静。
龙止殇心里微微惊讶又暗暗赞叹,现在却也想不了那么许多,只说道:“你看好凌莫,他若再有闪失我唯你是问。”
“玖玲知道了,请龙大少放心吧。”她盈盈一鞠,不卑不亢。
身边的邢之修和穆瑗玚都道:“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吧。”
龙止殇却说:“这鸟叫翳鸟,是凤族的中位鸟神,它掌管富庶而辽阔的中土平原,在此为神族看守保护人间,是东南西北中五位鸟神之首。现在凤尘轩把它调离职位前来寻我,一定是出了大事,你们肉体凡胎,抵御不了的。”
几个人沉默,没想到现在的形势突然变得这么严峻。
龙止殇思忖片刻对邢之修说:“邢少,我唤钟山和穷奇来,你们先回岳县去,有任何事情不要出屋,必要时到密室里躲着,一切等我回来。”
邢之修被委以重任,凝重地点点头。龙止殇不再耽搁,随着翳鸟一同化作金光消失,穆瑗玚心思千转,突然大喊一声“我随你去!”就跟着金光不见了,只留下几声悠长的鸟鸣在空中回响。
剩下的人震惊不止,却也无能为力。他们历经数变,早已疲惫不堪,便相扶在湖畔坐下。墨玉依旧面色苍白如纸,十分虚弱。玖玲看看早已恢复了平静的湖面,哪里还有一丝青龙蛟未的影子。她心里五味杂陈,又隐约有些害怕,幸而现在龙大少和姐姐都过来了,她才安心一些。邢之修周游多地,在凡人里已算是身经百战见识广泛,却也从没见过真正的神族,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接受不了,故而一直沉默着。
他们等了许久,实在不见洞庭湖再有动静,邢之修背起蛟申,玖玲扶着墨玉,和钟山、穷奇先回岳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