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进了渝州城彭岚居住的民宅内,落在了鸟棚前的竹架上。
刚刚咕咕了两声,一只大手将它抓住。
罗诚将信鸽脚上信管里的纸条抽出,便丟飞了信鸽,匆匆往内院跑。
同一时间,胭脂站在房门口张望了一下,回到了彭岚身边:“这都三天了,那个叫花柔的怎么还不来啊?”
“耐心等着吧。”彭岚阴着一张脸,闷闷地。
“可小姐,她要是不来怎么办?”
“死那么多人,她要真能不闻不问倒好了。”
胭脂闻言一愣,罗诚已出现在院内,她立刻迎了上去:“她来了?”
罗诚摇头道:“没有,但是府中传了书信来。”当下入内将纸条呈上,彭岚抓过一把抹开,看到整张纸条是空白时,她身子僵住,宛如石化。
“怎么什么内容都没有?”胭脂瞥到纸条空白,疑惑嘟囔:“罗统领,这是纸条被调换了吗?”
罗诚闻言看向彭岚,彭岚此时终于坐直了身子,但目露痛心之色:“他惹怒了父亲。”
“什么?”胭脂不解,而彭岚一把团了纸条,无奈道:“楚国不日将生乱,罗统领你应做好准备。”
“明白。”
此时,一名小厮匆匆入院:“小姐,有位唐姑娘前来找您。”
彭岚眼皮一翻:“终于来了,罗统领迎人。”
“是!”
罗诚应声后退了出去同小厮一起离开去迎人,而彭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肩:“胭脂,用剪子剪开我的伤口。”
“什么?”胭脂闻言惊骇:“小姐你……”
“别废话!快做!”
……
当花柔跟着罗诚进入内院中时,彭岚从屋内走出来在院中屈膝行礼:“彭岚见过王妃。”
花柔见状小跑两步伸手将彭岚扶起:“快起来,都和你说了,这种礼省了。”
“不敢!”彭岚面无表情道:“自古礼堕而室崩,彭岚不敢乱制,还请王妃不要为难。”
花柔张张嘴,不知该如何接话,此时彭岚欠身让开,向内一请:“王妃请。”
花柔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迈步入内。
跟在花柔身后的彭岚此时嘴角扬起一抹鄙夷之色。
花柔刚迈步走入房内,就看到一个丫鬟匍伏于地。
“都备好了吗?”彭岚在花柔身后发问,胭脂自然作答:“回小姐的话,茶礼已备好。”
“下去吧。”
胭脂未动,依然匍匐于地:“小姐,请准许奴婢行茶礼。”
“大胆!”彭岚叱责:“你是何等身份敢给王妃行茶礼?还不掌嘴!”
胭脂立时略起身些,朝着自己脸颊左右开弓,这堪称下马威的行为让没有料到的花柔一时懵了,不由地转身看向彭岚,彭岚立刻冲她欠身道:“还请王妃宽恕此贱婢僭越之罪。”
“宽恕,宽恕,别打了!”花柔立刻表态,但胭脂依旧在扇自己巴掌,彭岚略顿了一下,才冲胭脂道:“好了!”
胭脂停手了,摆明了只听彭岚的。
“王妃宽宏大量不予计较,还不赶紧退下!”
“是。”胭脂小心起身,保持折腰低头之态出了屋,花柔看着她略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眉。
“王妃请上座。”
花柔看到彭岚指引向长条桌案,便走过去,跪坐在了桌案之后。
彭岚走到桌案对面,略斜了身子跪下,而后动手打开了一个匣子,用茶刀切下一小块放入了茶臼中,继而盖好匣子,用一玉石小臼在茶臼里轻研。
“王妃见谅,彭岚居于民宅,礼法器物难以尽善,今日怠慢了。”
花柔看着彭岚手里的茶臼,苦笑道:“别那么客气,我……没什么讲究的。”
彭岚闻言浅浅一笑,将研过的茶放入了铁壶中,注入沸水,置在了铜炉上,而后双手叠放在膝上略抬眸看着花柔:“王妃今日来,有事?”
“有!”
彭岚看着花柔,一派倾听之色,那拘谨的行举在向花柔强调着礼法与规矩,不过花柔没太在意道:“是这样的,本来三日前我就该去赌坊看你,但是门中出了一点事,我忙着处理没能应约第二日看你,今日有些空暇了,赶紧过来才得知你已离开赌坊。”
“彭岚乃节度使之女,身为朝官家眷,实不好与江湖人士为伍,所以只能离开。”
“原来如此……”
彭岚看着花柔:“王妃所来就为此事吗?”
“那倒不是,那个……之前多谢你带人相助,但因为孟军突袭来得有些蹊跷,想起彭小姐说一直都在关注孟军动向,所以我来问问你们观察到的情况。”
就在花柔向彭岚打听消息的时候,一个人进入赌坊直接走到了场边上巡视的伙计身边,拿出了一串铜钱:“花钱消灾,还请唐兄救我。”
伙计打量这人几眼后,抓过了铜钱:“跟我来!”当下将这人引到了赌坊角落处,把那一串铜钱放在了唐昭面前的小几上。
唐昭今日里是账房先生打扮,正缩在角落的小几上,打着瞌睡。
听到动静,抬了一只眼看到桌上的铜钱便扫了眼伙计身后的人,就闭上眼打了个哈欠:“说吧,要消什么灾?”
那人欠身抱拳:“有人托我给贵派门主捎个急讯。”
这话一出,唐昭眼睛一睁,与此同时,喧哗吵闹的赌坊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这份安静惊得那人不由地回头看去,便见整个赌坊内的客人、庄家、伙计全都愣愣地看着他。
“喂!”一声招呼,那人立刻回头,此时一把匕首已经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谁托的你?”唐昭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我怀里有飞鸽传书。”
唐昭闻言直接伸手探入心腹怀中,而后他摸出了一个卷起的纸条,手指一搓展开,正对上几个字,惊得他双眼圆睁:“祈王昏了?”
……
“这么说来,孟军一直都有近百人在这渝州城中出入?”花柔有些错愕,她没料到孟军有这么多人藏身于此。
“是的,他们平时四散,鲜少聚集超过十人,所以前几天,我发现他们聚集已达五六十人,便料想定有异动这才跟踪的,哪知,他们竟是冲王妃您去的。”
“真是抱歉,唐门与孟军的过节连累了你的手下……”
“王妃千万别这么说,见外了。”彭岚说着,伸右手去提铁壶,而这一提,她面露强忍之色,花柔立时伸手:“我来吧!你背上有伤……”
“不可!”彭岚提着铁壶避让:“王妃为尊,彭岚乃卑,礼法乱不得,彭岚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