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房间的另一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光影和白小苏对视一眼,并肩行走。
“等等不要乱说话,守护者的脾气有些古怪。”白小苏道。
“哦。”光影应道,挠了挠头,没说什么。
又一次不习惯地踩着咯吱作响的楼梯而下,远远便听见轻微的低语声,声音听起来很轻,又莫名让人想起冰雪。
是个年轻的女孩。
光影跟着白小苏远远在楼梯口站定,看着这少女以及身旁站着的男孩,男孩背着白布缠着的长剑。
“无所谓。”这是光影听见那女孩说得最后一句,语气仿佛也带着冰冷的气息,并不高傲,而是淡漠,更似无情。
这时四个人互相对视,在白小苏开口之前,大门被猛得推开。一名老妪拖着巨磷岩身上最为坚固肩甲进来,同时携带着扑面而来的杀戮气息。
那种气息浓烈地近乎实质,光影甚至在只是的那一瞬间头部后仰,他惊恐地看见,仿佛有一只野兽般的血影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冥花这一瞬间疯一样的开放。
“咦。”老妪皱了一下眉头,身上澎湃的力量几乎爆发,伸手抓住了光影的肩膀,就在老妪要发动魂赋的前一瞬,空气里几乎凝出了一片红光。
冥花这时愈发疯狂起来,冥花藤仿佛自杀一般地朝老妪卷去。
老妪再次迟疑了一下,她终于感受到了那莫名的仿佛呼唤一样的东西。她的魂赋,血狱,似乎在大喊,跑,快跑!
不然……真的,会被吃掉!
这就是冥花,以生为食,以死为食。
冥花真的把老妪未消散的魂赋吃掉了,所有人都能看见,漆黑撕下了一片血红。
而后,冥花爆燃,留下灰烬。
老妪闷哼一声,盯着光影,目光诡异,一言不发。这时气氛异样地沉默,众人看怪物一样看着光影。
白小苏眼皮跳了一下,一下横跨挡在光影面前,“别,别伤害他。”
老妪动作一下顿住,哭笑不得,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点小心思。
“这小家伙好不懂事,刚见面就给了一份大礼。”老妪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目光突然阴狠,血气压抑。
白小苏信以为真,真以为她要出手对付光影,顿时一急,魂赋就已经发动。
白光一闪。
这时光影才缓过来,见状摇了摇头,心里轻叹,伸手环过傻姑娘的肩膀。
“你快走!”白小苏语气焦急,“婆婆发起疯来什么都不管的!”
这下老妪都听不下去了,不满地说道,“好啊,原来我在姑娘眼里就这印象啊!
白小苏突然看着一脸郁闷的婆婆,再看着镇定的光影,轻啊了一声,脸色微红,瞪着装无辜的婆婆。
婆婆揶揄地笑了一声,“果然有了情郎就不一样了,亏婆婆对你那么好。”
白小苏咬了几下牙齿,也不反驳,扭头哼了一声。
婆婆得逞的微笑,而后扭头看向光影,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收敛了。
“首先介绍一下,我叫孟婆。”
“……孟婆?”
“怎么了,对我的名字有什么不满吗。”
“不,不,您继续。”
“不需要敬称,我还没有那么难以接近。”孟婆先说了一句,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一会,转身走了,“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休息一晚,再出发去完成你们的任务,九池的涨满还有一段时间,不急。”
四人无言。尴尬沉默的气息漫开,光影想说些什么,风忽然刮起来,黑夜从地平线外向这里蔓延。
这是九池黑夜的特景,黑色如同从虚无中来,吞噬一切。
白小苏开口,“入夜了,回屋说吧,这里的夜晚会特别冷。”
风呼啸而过,屋子填满木板碰撞的声音,仿佛这脆弱的建筑恐惧地颤抖。
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没什么好说的,尴尬的沉默。他们就是这还未进入九池的最后一队了。
光影是沉默的性格,白小苏不善于与人交际,而那两个迟到的人,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开朗。
女孩叫冰舞,魂阶序列95,冰舞,魂赋冰舞。冰舞安静而冷淡,哪怕是对同来的男孩。
背着白布缠着的剑的,那个男孩姓周,叫周凌,一个什么特点都没有的人,让人记住的只有他背着的剑。
“周家的人?”周家,表世界几大家族之一。
“不是。”周凌回答,“我和任何家族都没有关系。”
这时孟婆悄无声息走过,拍了一下光影的肩膀,谁也不看,手中提着昏黄的油灯。
光影悚然一惊,捏着手里的冷汗,无语地看着孟婆远去。吓死个人!
“跟上。”
天地间黑得可怕,一眼望去都是无尽的黑,空空荡荡,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两个人,苍老的女鬼在前面引路,前途是地狱幽冥。
有点悚然,然而光影对白小苏是完全的信任,只是会胡思乱想。
“到了,进去。”孟婆提着灯,站在原地,但诡异地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除黑暗之外还是黑暗。
光影迟疑,但看着孟婆不容置疑的眼神,光影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从刚刚的意外之中他就知道了,孟婆的实力绝不是他能抵抗的,至少七阶起步。
光影向前踱步,一步踏出,天地骤变。
孟婆始终无动于衷的眼里终于有了变化,她感受着再一次心里出现的波动,心里悸然。
“果然是么,幽冥……主人的痕迹,还未被世界抹除啊。”
说着,她的眼里血绽开,伴着鬼哭似的哀嚎,她痛哼一声,枯老的手掌拍在眼眶。
“孽畜,滚回去!”
“嘿,恐惧了吗,幽冥的气息,哈哈,你逃不掉灭亡的命运。”
“在我生命耗尽之前。”
……
那……是谁?
光影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色铠甲。死亡的气息弥漫在这里,浓郁得仿佛不久前就有一场战争在这里发生。
男人手持大剑,半跪在地,漆黑的铠甲上满是污浊的鲜血,他的表情那么肃穆,仿佛骑士对公主的宣誓。
他死了很久了,冥花告诉他,死亡气息在这里凝聚了至少有十年之久。
但是,为什么会莫名悲伤,对这个不曾相识的人,感觉隐隐熟悉。
但光影不能考虑更多了,身体突然传来微微发热的感觉,是冥花在欢呼。或许,这就是孟婆让他来这里的原因,光影有种错觉,孟婆认识冥花,甚至可能见过。
这怎么可能?
光影知道是什么在呼唤他了,那个男人另一只紧攥的手忽然松开,那是一个吊坠。
一枚黑色的种子封在透明的水晶里。
光影怔住了。
种子,种子!
这是,冥花的种子。记忆翻滚起来,光影忽然想起来沧之前说的那些话。
“等到,种子发芽……”
这绝不是巧合,冥花独一无二,光影一直沧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恍惚间好像闪过一些灵光,但还是不明白,脑子里越来越乱。
沧悄无声息在他背后出现,光影抽了抽鼻子,那是一种淡淡的清香,是沧身上的味道。
于是光影回头,看着沧绝美的脸庞,以及那脸上复杂的神色。
“这不可能……”沧喃喃自语。
“怎么了?”光影问。
“这是同源的冥花,却和我们疏离。”沧皱着眉头,“它,它,是另一个人的冥花!”
光影震惊,另一个人的冥花?光影心里一滞,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就像血缘的继承吧……”
光影捡起那枚种子,手心传来滚烫的感觉。没错了,一切一切的记忆都串联起来,光影眉心剧痛。
冥花,生死,回溯,记忆。
时光倒流,光影看见黑暗的背景里一个男人在走,身上流着血踉踉跄跄的走,背后拖了一路的血。
光影忽然的难过起来,脑袋剧痛,记忆慢慢的涌上来。光影从没见过父母,小时候就和幽兰在各地流浪,直到后来生活安定。可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许多记忆的碎片交织起来,慢慢组成一副景象。
一个男人,浑身是血,身前是一个黑色的漩涡,他正把一个婴儿放进黑色里。
这不是光影的记忆,然而借助冥花的力量,光影却通过死去的人回溯了记忆。
“父亲……”光影不自主出声,随后又笑了一声,这个词,真陌生啊,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光影叹气。
放出冥花挖掘地面,冥花藤小心翼翼地缠着这个叫做父亲的人,埋进了坑里。
“终究,算了,”光影心里平静下来,“再多过往,再多悲伤的回忆也都没有用了,安息吧。”
光影捏着黑色种子,心里不由自主想那同样未曾谋面的母亲,只是记忆里还是一片空白,血缘这种东西真是奇妙,连一向淡漠的他内心都躁动起来。
光影摇了摇头,往回走去,一旁的沧还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看见光影离开,这才回神,身影消失不见。
光影踏过黑暗,孟婆一脸难以控制的激动和释怀,感叹,“你果然是主人的血脉。”
“主人?你是说……父亲?”光影愕然,随后反应过来。
“不,”谁知孟婆摇了摇头,道,“是你的母亲。”
“母亲……”
光影怔了一下,握紧手里的黑色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