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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总有代价(1 / 1)

在离四贝勒府不到两个街口的土图尔亲王府,住在里面的其实是土图尔亲王世子巴特尔。知道胤禌为了钟其海,与胤祯闹翻,为了安慰胤祯,巴特尔特意把胤祯、胤祥请出宫,到亲王府玩一日。

土图尔亲王府的结构与别的亲王府有很大不同,一般王府皆分作三路,而土图尔亲王府里则只有两路建筑,而且说是两路,实质只有一路建筑,以银安殿为中心的中路,东路是个大花园,北侧是两座相连的土山,园内并无凉亭等建筑,种满绿草,如茵的绿草,叫你恍若至身于蒙古草原。

土山南侧不远处,张有若干帐篷。即便已经在京中度过数个寒暑,巴特尔还是时不时会住到帐篷里来,胤祯知道巴特尔很怀念草原上的一切,也知道作为亲王世子的巴特尔,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返回草原。

当胤祯来到帐篷前,迎面就见到阿奴。阿奴正含笑望着他,胤祯诧异得转头望着巴特尔,巴特尔不好意思地把头别了开去。同来胤祥,这时小声道:“十四弟你也说了,此事事关钟其海终生,要让阿奴王妃和钟其海来决定,那与其一直拖着,不如痛痛快快地一次把它解决。”

今日巴特尔邀约他出宫,看来是早有安排,把这些想清楚后,胤祯也便坦然了下来,回头望向阿奴。行过礼的阿奴,不必胤祯开口,也知道胤祯想问她何事,就见她朝旁边的帐篷,望了眼解释道:“那傻丫头在帐篷里,刚才我劝了她许久,还是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胤祯听了,只点了点头,便随众人入了帐篷。

帐篷内,钟其海捧着装着奶茶的银壶,为众人倒茶,当去到胤祯面前时,钟其海立马就把头低了下来,全然没了平日见到胤祯时的雀跃,胤祯也是一言不发,默默接过钟其海奉上的奶茶,巴特尔坐在一旁见到,不由得暗暗叹息,想起当年在草原上,与钟其海争胤祯的旧事。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人由外揭起,走进来的人里,头一个竟是胤禌,胤禌显然也不知,今日胤祯会在场,错愕地望了胤祯会后,转身就要离开,可就被他身后胤禟,一把给推了回来,胤禟看胞弟执意要离开的脸说:“你这是心虚怕了十四弟,还是不想见钟其海格格?这里头随便哪样,你应了,我就让你离开,可以后你就别再找我和五哥哭诉,想迎娶小格格的事!”

先前因为太过注意胤祯,胤禌并未见到钟其海也在,这时听到胤禟的话,胤禌连忙转身,望到钟其海后,脸上忍不住就露出分傻笑说:“钟其海你也来了。”

已经放下银壶的钟其海,望了望胤禌,微微点了下头。胤禟直接就拉着胤禌走到,钟其海站着的那侧坐下,这时的钟其海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然,望着胤禟、胤禌两人落座好一会,也未见奉上奶茶,辛亏一旁伺候的蒙古侍女伶俐,不着痕迹地替钟其海奉了茶。

胤禟接过茶碗,微微皱了下眉头,胤禌则根本没在意,抬头就想与钟其海说话,但却被胤禟拉住。胤禟饮了口热奶茶,抬头望了圈在场的所有人,慢悠悠道:“既然今日大伙难得聚首,阿奴王妃与钟其海格格也都在,作为胤禌的兄长,我竟代表他向钟其海格格提亲,我是看着这弟弟长大的,胤禌他为人虽冲动了些,但也不失为是个好儿郎,而钟其海格格性情爽朗,与我这弟弟,是天作之合。”

说到这里,胤禟顿了顿,回头望眼胤禌,这才接着道:“而至于我弟弟先前已经娶妻一事,我们兄弟绝不敢委屈格格,只要王妃与格格点头答应,嫁予我的弟弟,我们的母妃会求旨意,与迎娶嫡妻一样,以大红花轿迎格格过门,入门后,格格与先入门的弟妹,地位相当,视为平妻。”

这话叫帐篷里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让人不觉就会向胤禌这边偏袒,认为钟其海不应该辜负胤禌的一片深情,胤禌也热切地望着钟其海,原来一直低着头的钟其海,这时已经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胤祯。别人见到的钟其海,神情中充满坚决,胤祯却能在钟其海看似坚强的眼神里,隐藏的脆弱与彷徨,想来也该是如此,无论钟其海平日多胆大,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胤祯不禁觉得自己残忍,怎么能把这样一个艰难的抉择,推到个弱质女子身上。

当初阿奴与钟其海是因他胤祯,最终选择留下,他现在很应该负起这个责任,而不是任由钟其海被推上风口浪尖。见到胤祯准备站起的动作,胤禌望向胤祯的表情一下变得狰狞,叫看见的人无不心惊。

钟其海更是又慌又害怕,担心地望着胤祯,胤祯依旧是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还用眼神安抚钟其海,让她不要害怕。相比之下,此时的胤禌就像暴风袭雨,随时都能叫钟其海这条小舟灭顶,胤祯则如同坚实的港湾,只要进了他的怀抱,他就会为你挡风遮雨,让你再无后顾之忧。但是……

对着帐篷内众人,钟其海咬了咬牙,逼自己道:“你们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子,就可以瞧不起人,我钟其海身为噶尔丹汗的女儿,怎么可能嫁你们这两个已经有妻室的人,我不嫁,我谁也不嫁!”钟其海说完,转身就奔了出去。

阿奴马上起身追了出去,胤禌紧跟其后,也追了出去,留在帐篷里的几人,胤禟一脸尴尬,巴特尔满脸铁青,胤祥就站起,拍了拍胤祯的肩,小声说:“别看了,钟其海已经出了。不要感到愧疚,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

胤禌并没有追上钟其海,一个人站在帐篷外,望着远方,怅然若失。巴特尔出来后,快步走到胤禌面前,一拳便招呼过去,胤禌被打倒在地,左边脸马上便肿了起来,跟着出来的胤禟,怕巴特尔再动手,连忙挡在胤禌身前,巴特尔居高临下,指着胤禌,厉声道:“你以为,你为钟其海求得平妻的地位,这就是爱了吗?!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叫把一个人放在心坎上,你能为其悲,为其喜,为了他,你甚至能生生把自己的心割成两半,一半爱他,另一半则要装作从来没爱过这个人。过去的一切,不过是场玩笑。只要他好好的,你就心甘情愿,独自走完这段,属于你自己的一生一世。你懂吗!”

胤禟觉得巴特尔太过咄咄逼人,就想反唇相讥,却被他身后的胤禌止住了,而在巴特尔说这番话前就才出来的胤祯,正震惊地望着巴特尔的背影,他在脑海里不自觉就闪过,当年在草原上,那个一直喊着自己小王妃的巴特尔;无论玉柱、于成龙他们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改口的巴特尔;深入敌阵,不顾一切都要救他的巴特尔;那次在畅春园再见,主动改口的巴特尔;胤祯一直以为,改口是因为巴特尔长大了,可现在听巴特尔所说,根本就不是这会事。

一口气说完的巴特尔,回过神来就意识到自己失态,等转过身来见到胤祯就站在自己身后,当下就觉头皮发麻,可有些话不说也说了,巴特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嘲地笑道:“我们蒙古人,比你们想得要长情,我们一辈子只认定一个人,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望着巴特尔远去的背影,胤祯整个人都懵了。那边的胤禌正在为钟其海伤心,胤禟、胤祥正在为胤禌、胤祯的事伤脑筋,也顾不得去细想巴特尔话里的意思,只当巴特尔刚才的话,是在怀念不幸早逝的九公主。

已经有些忍不住想掉泪的胤禌,看见胤祯整个人愣了,还以为胤祯也和自己一样,在伤心钟其海那句‘谁都不嫁’的话。想想为了迎娶钟其海,他不惜与胤祯闹翻,可到头来,他们哥两个,谁都没有得到钟其海,又想起与胤祯多年来的兄弟情义,胤禌不禁悲从中来,离开胤禟的怀抱,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胤祯跟前,张手就搂住胤祯大哭道:“钟其海不要我们了~呜呜呜呜~她说谁都不要嫁~呜呜呜呜~十四弟,先前是十一哥不对~呜呜呜~钟其海~你别生气~呜呜~是我不对,我不逼你了~十四弟是十一哥不对~钟其海~是我不对~”

胤禌边哭边说,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滴在马甲上,狼狈不堪,胤禟看不下去,过来硬是把他拉开,用自己的手绢,为胤禌擦干净脸,这才转头对胤祯道:“这次是我们兄弟,对十四弟你不住。还望十四弟,大人有大量,不要怪你的这三个哥哥。”

这话听起来毫无诚意,连胤祥听得不悦,更别提胤祯,但胤祯并未为难胤禟道:“我知道十一哥的心事,只是这样的事,能不能不要再有第二回。”

“不会有了!十一哥向你保证,日后要五哥,九哥,包括我自己,若敢再逼十四弟你,欺负十四弟你,那……那我们这些哥哥就猪狗不如!”胤禌立誓道。

胤禟怎么也没想到,胤禌竟会立下个如此重的誓言,不禁大为头疼,可胤禌话已出口,想收回已是不可能,惟有装出个笑容道:“十四弟你看,你十一哥就是这样个口直心快的人。他有些话,你也不要当真。”

胤禌听到胤禟不信自己,马上加重口气道:“谁说我信口开河了!我往后绝对不会在欺负十四弟,九哥你和五哥也不可以,要不是就叫我们断子绝孙!”

胤禟这下真是被胤禌气个半死,原本他好不容易才绕回来,胤禌竟接着又发了个更毒的誓言,胤祥在旁,见胤禌越说越不像话,连忙也插嘴打断胤禌的话。

“十一哥,我相信你。”胤祯点头道。

有了胤祯这句话,胤禌这才松了口气。到他们离开王府,巴特尔出来相送,告诉他们几人,刚才钟其海已经随阿奴回去了,阿奴让他带话给胤禌、胤祯。钟其海没事,让他们不必挂心,至于钟其海的婚事,也就不必再提。

胤禌听了又是一阵伤心,胤禟怕他再闹出什么事来,催促着就要他上马,由胤禟带着胤禌先行离开。留下胤祥、胤祯二人,也不知胤祥是怎么猜到,借着离开前上马的机会,胤祥带着一众侍卫,远远避开,只留下巴特尔与胤祯两人。

“巴特尔……”

“我到如今还未成亲,是为了九公主,她会是我今生唯一的妻。”胤祯被巴特尔这句话堵住,再也说不下去。

“你……”

“不要劝我,我说了,我们蒙古人比你们长情。”巴特尔不容胤祯说完,完整的一句话,因为他知道,一旦放任胤祯把话说完,他必定会招架不住,面对着胤祯,他从来硬不起心肠来。

胤祯没再抢着说话,而是默默地望着巴特尔,巴特尔看得出来,胤祯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有怜悯,有不忍,甚至夹杂着少许的愧疚,可独独没有他渴望想得到的。

巴特尔知道,如果要胤祯安心,那他需要提出个要求,而这个要求并不难想。

“我的阿瓦让我提醒你,别忘了当年的承诺。”巴特尔一字一句道。

当年劝说土图尔亲王内附时,胤祯曾向土图尔亲王许诺,终有一日,他会让土图尔亲王,重新驰骋在故乡的那片青空下。那片土地此时已被准噶尔部族占了,要是其他人听到这话,一定会笑胤祯年少不懂事,土图尔亲王则相信了。只有胤祯知道,只要他能把握住康熙六十年,那段有限的日子,他是完全有能力完成这个诺言的。

这时听到巴特尔提起。胤祯注意力一转,从容就道:“我绝不敢忘,让亲王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十四太个重情,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一个致命弱点。行军打仗,朝堂搏弈,他磨练了两辈子,他可以很熟练,可对那些关心他,爱他的人,他就会心软~哎~为什么突然我会觉得四哥会为此吃苦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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