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食粽子,竞龙舟,已成风俗。
这年,乾安帝龙心欣悦,以朝廷名义命令王侯将相组队竞龙舟。
东都王府也奉命参赛。
端午日清早,渭水河面两岸彩旗飘扬,锣鼓喧天。
王公贵族端坐在扎在河岸的帐子里,平民百姓沿堤站立,观赏竞赛,上下同乐。
乾安帝的金帐扎在正中高地,视野绝佳。
太子在外将兵,亲身到不得,因此,毗连金帐右侧的位置,乾安帝将之赐予东都王,其余皇子王爷的彩帐左右依次排列开去。
因是玩乐,各人都携了内眷,南宫汐也随同徐离而来。
南宫汐还在太湖边生活时,年年端午龙舟赛得那叫一个热闹,看得多了,并不稀奇,倒是王府里呆久了,到渭水边上踏青散心更引人一些。
公侯贵宦一一坐定,龙舟蓄势待发,乾安帝姗姗而来,坐定须臾,掌管赛事的官员宣布开始。
登时,彩旗飘飘,锣鼓喧天,人声鼎沸,龙舟手齐齐划桨,奋力抢夺先抵终点的彩头。
竞赛地点选在渭水一段波平宽阔的河面,龙舟从彼岸出发,终点在乾安帝等贵人所在的此岸。
龙舟越划越近,最前面的是东都王府的龙舟。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王府要赢喽!”小紫小绿迫不及待拍手欢呼跳跃。
东都王府龙舟手俱从精通水性的侍卫里精选出来,不仅孔武有力,且配合默契,因而脱颖而出。
“还没比完呢!”在东都王帐子里占了一席之地的洛依依拈起几上的苏式细点,放进嘴里,含糊出声。
洛依依出现后,俨然东都王府常客。徐离不喜南宫汐应酬其他皇族内眷命妇,倒不禁止她与洛依依往来。
因此,今年端午的热闹少不了洛依依。
“铁定是我们王府赢,洛姑娘要不要打赌?”俩丫头道。
“王府的龙舟现在划在前面,我没事赌个输家做什么!”洛依依微撇嘴。
“可不是嘛!但凡睁着眼的人都能看出我们王府赢定了!”俩丫头得意洋洋。
“什么意思……”
几个丫头斗上了嘴。
南宫汐看看她们,转头与徐离相视,有些好笑。
“今夏的时鲜果儿,汐儿,来,尝尝。”徐离剥了颗一品龙眼,送入南宫汐小嘴。
礼尚往来,南宫汐也剥了颗龙眼,塞入徐离口里。
徐离轻拥佳人,低吟:“果然……不堪盈手赠……”
“哎哟……好麻……好冷……”洛依依睁大眼睛,瞪着夫妻俩,抱着身子吸气打颤。
小紫小绿把洛依依的脸扭向河面,“快看,快看,我们王府赢了,赢了!洛姑娘输了噢!”
洛依依拍拍这个,拍拍那个,“胡赖皮,我几时跟你们赌?谁输了?谁输了?”
“不晓得谁赖皮哟……”
帐子里莺歌燕舞,闹成一团。
南宫汐倚在徐离怀中,看见东都王府龙舟率先抵达终点,拔得头筹,高兴地握住徐离的手,“玺,你赢了,我们赢了!”
徐离凝眸如花笑颜,忽而俯低头,在红唇上轻吻。
呀……
这位夫君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殿下……”一个皇帝身边的内宦惊慌失措地撞进来,冲散一切暧昧气息。
徐离抬起头,没有放开怀中怀人儿,眼睛瞧着内宦,神色恒定,平稳开口:“什么事情?”
南宫汐脸上晕热一片,垂下睫毛,把自己藏进徐离怀里。
“圣上……圣上被人掳走了……”内宦惶急颤抖,泪跟着落。
“说详细点,事情如何发生?”徐离声音蓦然绷紧。
“圣上正坐在帐中观赏龙舟竞渡,土地骤然下陷,圣上……没入地里……就这么不见了……”
徐离神色凝重,扶着南宫汐站起身,走到金帐那边。
金帐里,一群大内侍卫围着一个崩坍的洞口奋力挖掘。
“殿下。”大内侍卫统领紫舞看见徐离进来,行了礼,然后禀报。
原来,不知什么来路的劫匪在地底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到乾安帝帐下,趁龙舟争先恐后众人欢声雷动之际,轰开洞口,乾安帝不曾提防,给劫匪拽进地道,随后又用炸药炸塌洞口,逃之夭夭,大内侍卫救护不及,此时正急忙开挖通道,以便追赶。
通道挖开,大内侍卫统领紫舞部署一番,率先钻入地道,领人追踪劫匪而去。
帐里乱成一团,帐外仍是欢乐一片。
徐离命乾安帝的贴身内宦前去向掌管赛事的官员传达:皇上微感不适,须先行回宫,余下一切事情按照既定安排进行。
龙辇抬到金帐前,大群内宦与侍卫簇拥一人坐上去,垂放帘幕,起驾回宫。
南宫汐看着远去的“圣驾”,晓得徐离不愿声张皇帝被掳之事自有道理,也就不多问。
紧接着,徐离又召来近卫,吩咐送南宫汐回东都王府。
父亲下落不明,身为儿子的徐离自然应当亲自着力找寻,南宫汐心里明白,上了车辇,话别时仍不免依依与担忧,“玺,你要小心。”
“放心,我不会有事,反而是汐儿……回去府里,切不可乱跑。”徐离轻执帘子一角,身子微倾,头探进车辇,切切叮嘱。
“知道了!”南宫汐俯在徐离耳边,微不可闻地加一句,“真像个爹……”
徐离轻拧她的脸,“调皮丫头!待找到父皇,夫君再罚你,回去吧。”
车夫驾的一声,驱马行驶。
车辇行动,徐离的翩翩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南宫汐怅然收回目光,此时,除了祈望乾安帝快些找到,徐离平安归来,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