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凤仪悬梁,万幸,为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安好。
南宫汐和前来通知她的东方清泉一起去凤仪房里探视。凤仪伏在床上,已经哭累,昏睡过去。
憔悴容颜,无限悲凉。
“……贱人……怎么不死?怎么不吊死?”
门“咣”的一声被踢开,东方沧浪踉踉跄跄撞进来。脸色青白,头发蓬乱,衣衫不整,酒气冲天。
“沧浪!别说了!”东方夫人皱眉喝道。
“……我怎么敢说?人家玩腻了的女人……塞给我东方沧浪……不贞□□……为人妻尚不安于室……我要休了她!我要休了她……”东方沧浪仰天嘶吼。
“住口!”东方夫人又喝道。
“我偏要说……这贱人就一绣花枕头,全无生趣……怪道遭人遗弃……还送上门……讨人嫌……嗬嗬……”
啪。
东方夫人一巴掌重重甩上东方沧浪的脸。
东方沧浪身子歪倒,跌出三尺。
正好跌在南宫汐的脚下。
“嗬嗬……嗬嗬……”东方沧浪仰躺在地,大笑,醉眼半睁半闭。
南宫汐低头看他,不知如何搀扶。
“南宫妹妹……”东方沧浪醉眼凝在南宫汐脸上,突地跳起,攫住南宫汐的衣袖,“南宫妹妹,我……我根本不想娶那个贱人,我只想娶你,妹妹,你嫁给我……嫁给我……”
“清泉,你四哥喝醉了,拉他去歇息,别再疯言疯语惹人笑话,快去。”东方夫人发话。
东方清泉拉拉东方沧浪的衣服,“四哥,别耍酒疯了,走吧——”
“我不——走!我要跟南宫妹妹……在一起……”东方沧浪甩开东方清泉,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南宫汐。
南宫汐脚步斜跨,避开东方沧浪。
东方沧浪扑了个空,摔进一张椅子里,伏在椅背,半天没有爬起,稍停,酒鼾阵阵。
东方夫人黯然摇头,对东方清泉道:“你留下看顾你四嫂,我先出去了。”
南宫汐跟着告辞,东方清泉一把拉住她,“汐姐姐,你等一下,我……有个事儿问你。”
“什么事儿?”
“前夜……我四嫂怎会在你房里?”
“四少夫人来找我聊天儿,我碰巧有事出去,后来……我也不晓得。”
“你去了哪儿?”
怎么又来一个问她行踪的?
南宫汐没有回答。
“徐大爷要的人……是汐姐姐对不对?他把四嫂当成了你对不对?你利用我四嫂掉包……”
“我没有。”
“你想和徐七爷在一起……也不应该害我四嫂。”
南宫汐无言。
“想不到汐姐姐是这种人!”东方清泉撇开脸,“不要忘记徐七爷是什么身份,你终会像我四嫂……一样没有好结果!”
南宫汐深深看东方清泉一眼,走出房门。
外面,秋日晴朗,秋风漠漠。
风乍起,吹绉一池水。
独倚阑干,斜阳西坠,碧树凋零,昏鸦惊起,烟云聚拢,薄暮岑岑。
望君君未至,傍晚时分,南宫汐的姑母南宫葵来了。
“姑姑?”南宫汐走出卧房,看到坐在起坐间里的姑姑南宫葵,始料未及,惊喜交集。
“汐儿,真是你……”南宫葵看到侄女出现,神色复杂。
“姑姑,你刚到的么?”南宫汐坐到南宫葵身边,捧起凝碧送上来的茶,端给姑姑。
南宫汐的父亲南宫起同胞只得南宫葵一个亲妹子,南宫葵十余年前嫁入西宁西门世家西门延,山长水远,难得回一趟江南娘家,姑侄女俩距离上次相见,已过三年。南宫世家遭大劫,南宫汐寄了封快信给姑姑,言明父亲去世,家业俱毁,弟弟失踪,便孤身上洛阳。时至今日,逢西门延夫妇同来参加比武大会,才有机会与姑姑相聚叙亲情。西门世家与东方世家是盟友,论理,西门世家的人应当早到参与英雄宴,只是不巧,西门延前些时候染疾,病愈,这才赶来华山,今日才抵达。
刚抵达,南宫葵听说侄女在此,找来了。
“嗯。”南宫葵应一声,接过茶,没有喝,眼睛上下打量南宫汐,“汐儿,姑姑三年未曾见你,如今已是大姑娘了。”
亲人相见,谈了些家事,为故世之人嘘唏一番,南宫葵看着南宫汐,神色再度复杂。
“姑姑,你怎么了?”南宫汐心里暗暗打鼓。
“汐儿,你爹娘俱已不在人世,姑姑现今是你惟一的长辈,理该担起教养之责,你……随姑姑回西宁吧?”南宫葵长叹一口气,忧心而关切。
果然。
南宫汐垂首良久,轻轻摇头。
“为什么?汐儿,难道你真要如此不明不白与那个男人厮混!”南宫葵蓦地声色俱厉。
“姑姑……”南宫汐惊愕地望着勃然变色的姑姑。
“汐儿,女孩儿贞节至重,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贸然相许,难合礼法,难容于世,你听姑姑的话,与姑姑一同回西宁,日后一切……姑姑为你做主。”南宫葵语重心长。
南宫汐低下头,不是不羞愧,可是离开……
“好了!汐儿,你年纪轻,孤身在外,行事难免差池,姑姑不责怪你。收拾收拾,这就随姑姑回客房,待到比武大会结束,与姑姑姑丈一起回西宁吧!”南宫葵拍拍南宫汐的手,声音柔和下来。
南宫汐慢慢抬起头,眼前——是她至亲的亲人。
南宫葵立起身,把手伸给南宫汐,“汐儿,跟姑姑走!”
南宫汐看着姑姑坚持的手,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汐儿,你怎地如此不洁身自好!你怎能……怎能如此寡廉鲜耻!”南宫葵气怒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厉声斥责,“你可知道,这事若传扬出去,你日后如何做人,长辈们还有何颜面苟存于世?”
南宫汐咬住嘴唇,“……姑姑,对不起!”
“汐儿——你是鬼迷心窍!”南宫葵跌坐回椅子里,流下泪来,“你爹娘泉下有知,该……该会如何伤心难过!”
南宫汐也几乎落泪,父亲去世前,总是说:她的婚事随她自主。倏忽数月已过,父仇不知何时才能报,弟弟,依然杳无音讯,而她……
“汐儿,你就听姑姑的话吧……”南宫葵哽咽道。
“我……”
满室熏香似乎多了一股异香,南宫汐转眼看去,徐离正步入房门,见有来客,伫足,看她。
黑眸沉静,犹如深潭,望不见底。
心,抽紧,南宫汐忘记自己想对姑姑说什么。
“走!跟姑姑走!”南宫葵忽然拉住南宫汐的手,拖她离座,扯向门口。
南宫汐看着徐离,脚步无意识地随南宫葵走。
南宫葵只顾拉扯南宫汐离开,没有发现徐离进来。
擦肩……而过。
空落落的心底泛起无名的哀伤。
“走啊,汐儿——”南宫葵用力拉扯一下停顿脚步的南宫汐。
“汐儿——”和缓的声音响彻室内,清晰、悦耳,“你要去哪里?”
声未歇,南宫汐发现,自己已经倚在徐离怀里。舒一口气……更加羞愧。
南宫葵吃惊地看着骤然空荡荡的手,抬起头,看到徐离,眼睛瞪得更大,“你……你是谁?”
徐离低头看南宫汐,轻抚她的头发,“汐儿,送客的事,交给凝碧做就好。”
“徐离,这是我姑姑。”南宫汐轻声介绍。
“你……是……徐七爷?”南宫葵问。
徐离抬眸,看去,“是。”
“跟汐儿在一起的男人……就是你?”
“是我。”
“你不能……不能这样让汐儿和你在一起!”
徐离看着南宫葵,目光冷静,语气轻淡,“我能。”
“我必须带汐儿走!我是她的亲人、长辈,我有权管教她!你……你这是诱拐!汐儿,你快跟姑姑走……”
“凝碧,送客!”徐离淡淡地说。
凝碧现身而出,立在南宫葵面前,“西门夫人,请!”
南宫葵瞪着南宫汐,失望、痛心疾首。
“等一下——”南宫汐挣脱徐离的箍制,上前拉住南宫葵的手,“姑姑……姑姑……对不起!”
“汐儿,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姑姑——听话,跟姑姑走。”南宫葵瞥一眼徐离,低声而严厉,“你这是在毁掉自己!你明不明白?跟姑姑走!走!”
泪几乎掉下,南宫汐摇摇头。
“好……好……汐儿,你大了,不听长辈的话了,不要人管了,日后……日后你若出什么事,别怪姑姑不管你!你太让姑姑失望了……大哥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家门不幸啊……”南宫葵甩开南宫汐的手,挥袖出门。
“姑姑……”南宫汐下意识追上去。
“汐儿。”徐离伸长手臂,将南宫汐拉回怀里。
“她是我的亲姑姑……”南宫汐推推不肯放松的手臂,无奈叹息。
“我可是你的亲亲郎君。”
“呃……”她仰头望他,呆呆地睁大眼。
他刮刮她的小鼻子,勾着她的腰,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