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秀仔细的给静安全身又做了个检查,看他没有什么外伤,才被子给他盖好,自己端起‘床’边的水盆走出了房间。
天‘色’已晚,她早就让二妮儿回去休息了。漫天的星辰璀璨夺目,叶秀将水倒掉抬头看了一眼天,想着明日又是好天气,却又想起多年前和觉慧被困在深山里出不去,她抬头就看天象算计着未来几日的天气,而觉慧则称她完全不懂欣赏。她当时只笑觉慧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如今想来却是自己不解风情,满心的得失算计,早早的就失去了看星星的兴致和心境。
“今天的夜‘色’的确不错,不过我瞧着叶秀你却是不像能欣赏这些的人。”君羡从飞剑上下来,看着叶秀仰头望天的模样,就笑着说了一句。
“你怎知我不是。”叶秀心里叹了一句果然来了,将手中的水盆放到一边,淡淡的回问着君羡。
“直觉吧。”君羡想了想,却是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作为君家人,你的直觉的确比许多东西都可靠。”叶秀倒是很能接受君羡的这么个答案,点了点头就指了指石桌的对面道“坐吧。”
“那你在看什么,看天‘色’吗?”君羡依言坐下,却依旧是漫无边际的和叶秀闲聊着,像是今天只是一次普通的探访而已。
“你大半夜的来这里,就是为了谈这些么。该问什么就问吧,你师父今天没问明天却是要叫我去的。”叶秀却是不想和君羡绕圈子了,直接了当的说着。
君羡却是因为叶秀这番话而有些稀奇的瞧着叶秀,然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了一句,道:“静安的情况不好?”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能够打破叶秀一贯从容的态度,虽然不明显,但是君羡却是敏锐的感觉到叶秀言谈举止之间那一丝焦虑。
当年君家会覆灭不是毫无道理的。叶秀看着君羡默默想着,和这么一个能够准确的掐住你每一份心思变化的人接触,的确让人有些没有安全感。不过叶秀见识过的君家人段数远远比君羡要高得多,现在君羡这点小能耐却是还达不到让她能感觉不适的地步。反倒是让他们两个的谈话扫了很多麻烦,和明白人说话,总是要轻省许多的。
点了点头,叶秀倒了两杯凉茶,一杯推给君羡,道:“他的样子不像是灵力耗费过度,也没有外伤,看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妥。”
“不过你心中已经有猜测了?”君羡又问,叶秀现在的心绪看起来虽然有些焦虑,但是却并没有太多的犹疑。而更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好的结果之后的感觉。
“我宁愿我猜的是错的。”叶秀淡淡的摇了摇头,略微苦笑了一下。她叶秀竟然也有这样迟疑而不理智的时候。若是静安知道了,怕是要惊得蹬掉了眼睛。
“很多事情即便你不愿意,却是货真价实的真相。”君羡没有问叶秀为什么不送静安去汀芳园,叶秀已经在他面前展现了太多的特别之处。她和静安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君羡根本看不清楚,而他也不觉得这些秘密他知道了有什么好处,他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还不如少知道些也少沾染点麻烦。
但是有些事情即便知道是麻烦,但是他却没有办法不去问,不去听。君羡无奈的想着,到底开口问到今天来的目的。道:“荣桦师弟的事情,你找就清楚了是吗?”
“我的确很久之前就猜到是他,虽然我并不想认定他就是叶家的内‘奸’,但是就像你说的,很多事情即便不愿意面对,可却是货真价实的真相。”叶秀喝了一口凉茶。微微皱眉,新泡出来的灵茶自然茶味甘醇,但是到现在放久了凉掉了,却是苦涩难喝。
人心也如此,凉掉了就苦得让人难以忍受了。
“很久之前是什么时候?”君羡追问。他一直见叶秀和袁荣桦相处得融洽,虽然一见面就拌嘴,但是却也看不出叶秀有怀疑袁荣桦的地方。现在叶秀却是说她很久之前就怀疑袁荣桦了,君羡说不上心中是一种什么感觉。
“若说是怀疑他对叶家有二心……一见面的时候就有怀疑,不过确定他是林家派到叶家的人,是在看到他手里的别觞剑的时候。”叶秀回想了一下,淡淡的说着。
“一开始就有怀疑?”君羡看着叶秀觉得可怕,她为何能和一个一开始就怀疑的人如此自然的相处到如今,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端倪的呢?若说人有心计并不是什么错处,尤其在修灵界,若真是纯白无暇的人,怕是活不了多久。可是叶秀今天所说的情况,却远远超过君羡所能接受的范围,他甚至不免猜测到叶秀现在和自己说话时,是不是也在防备怀疑着自己。
“我和他相处时,却是当他是叶家的弟子的。”叶秀虽然没有君家血脉却是对君羡的心思了解得一清二楚,小孩子总是这样有着莫名的执拗,但是这也是他们可爱的地方。叶秀不介意他们这般天真,甚至希望这样不碍事的天真一直存在下去。都像她当年一样早早的失去了这些,不惜以最恶劣的心态却揣摩人,那实在是太糟糕的经历了。
见君羡对她的话并没有听明白,叶秀又继续解释道:“我虽然猜测袁荣桦是林家派到叶家的人,但是他在之前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叶家的事情,所以就算他有那么一层身份,却也和没有一样,你明白吗?”
“这样……?”君羡到底聪颖虽然叶秀说得和他一贯接触的是非观念有些违背,但是却还是有些迟疑的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在叶秀看来就算袁荣桦有那样的身份,他没有做出违背叶家弟子身份的事情一天,那么他那个身份也就只是一个身份而已任何意义都没有。
“你师父也是这样想的。”叶秀带着些叹息的语气说着。
叶秀虽然说得轻,但是君羡却是听得清楚。当下有些惊讶的问道:“师父他也早知道了?”
“不不不不……”叶秀连连摇头“你师父与我可不同,他若是早就知道了怎么会让袁荣桦走到无可挽回的一步,他知道的时候,你师弟怕是已经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走不了回头路了。”
“那你说我师父也是这么想的是什么意思。”君羡不解。
“我说的意思是袁荣桦早就将他的事情告诉容雪灵者,即便他的身份再棘手,有再多的困难,他也会帮忙解决的。”叶秀想着叶容雪看袁荣桦那因隐含着痛惜的神‘色’就想要摇头,容雪这孩子看起来脾气温和,内里却是执拗倔强得紧,要不然也不会收的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倔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袁荣桦是走死胡同的一个,眼前这位何不又是一个一条路走到黑的路子。
“……”君羡沉默,并不是他不懂叶秀的意思,而是他太懂了,叶秀这哪里是单单在说荣桦师弟的事情,分明是连他一起敲打。虽然被这么个小姑娘敲打有些别扭,但是对方说的话他却还是听了进去。继而苦笑了起来,他哪里是想瞒着师父,可是这件事情他能告诉别人,却偏偏只有师父他不能说。
“别说我不懂,我很清楚。”叶秀一抬手截住了君羡开口要说的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漾着如水‘波’‘荡’漾的光芒,却是好像没有什么能逃出她的双眼。
君羡苦笑的说道:“又没有人说你这样很讨厌?”
“我很少讨人厌的,你知足吧。”叶秀面‘色’不动的回答道。
“说说你怎么怀疑荣桦的吧,我和他师兄弟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君羡扭开了头,转移了话题,他现在真的不想谈自己的事情。
“别的且不说,他手里的别觞剑我认得出来。”叶秀想了想,将其他怀疑袁荣桦的理由抛开,省得君羡又拿那种不能接受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她,她承认她是多心多疑,很多事情别人看着平常在她这里却是不知道要在心里转了多少个圈儿。可若不是这样,当年叶家重新崛起的时候,不知道早就被多少人暗算得手了。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没逃开最亲近的人的背叛,差点让好不容易恢复的叶家基业毁于一旦。这些君羡不会懂,这些君羡怎么会懂。
“你认得别觞剑?那不是荣桦他从家里带来的么……你认得出那是林家的剑?”君羡说到这里却是有些恍然,叶秀能够拿到那么多人拿不到的定岚剑,那么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飞剑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了。若是袁荣桦从这上面‘露’出了马脚,却也只能说一声倒霉。
“的确,别觞剑是林家异‘性’弟子袁词的飞剑,当年他对自己的妻子痴情一片,却是被迫分离。他倾注了痴心一片锻出了这一柄别觞剑。情真意切,所以飞剑光华四溢璀璨华丽无比,但是到底只得了个让人心生感慨的名字。”叶秀嘴角勾勾,像是讽刺又像是嘲‘弄’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也得了个悲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