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口是心非
“她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除了欺负她朕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在她心里留下印记。”
宋衍琮本来见她咬着唇的样子心下旖旎万千,这下子被她的话一搅合算是毛都不剩了。他随意的靠在窗边,各种酷帅狂霸拽的伸出大长腿,想都没想的一把把她的椅子踹了出去。
“悟了之后就离朕远一点吧!朕的风姿许充媛还是远观朝拜为好。”
许追的身子随着宋衍琮的动作猛地向前一动,吓得她尖叫出声,就在她觉得自己这次非得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不可之际,移动中的椅子陡然一停。
许追惊魂未定的抬眼看,只见宋衍琮在她头上放大的脸依旧冷着。双臂从她的身前收回之后,从她的视线中离开,复又坐了回去。
宋绮罗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家大哥走回去的步子,居然双手双脚一起走!紧张到走路顺拐,纵然是第一次抱了许追也不至于这样吧!真真让人微醺。宋绮罗暗骂了一声没出息,站起身到许追的身边道:“许充媛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没事就吃王御厨秘制的腌渍梅吧!
许追的脑子有些乱糟糟的,在宋绮罗话的伴奏下居然在想着,为何陛下踹开她又救回了她?
“让公主担心了,我没事。”许追站起走到宋衍琮身边:“是臣妾蠢笨,让陛下烦心了。”她虽然不清楚皇上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是从何而来,但是所谓天威难测,不管是因为她的哪一句话,先自省总是没有错。
宋衍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只是脸色白了白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异样,刚才无意中抱了她的双臂总觉得怎么放都不对劲。轻咳一声,宋衍琮收回目光道:“不是说用膳的吗?朕已经坐了这么久,绮罗你就让朕空着肚子吗?”
见宋衍琮不再理她,许追站在一侧。宋绮罗应声之后亲自下楼去张罗了,顺便带走了木兰一同。
许追和宋衍琮独处一室的机会,形容起来,就是和她爹升官了的几率是一样的。过了这个年头之后,居然连着两个月都有这样珍贵的机会,许追觉得自己应该出宫去西山临安寺求一个符来辟邪。
“许充媛怎么每一次见到朕都是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对着姚婕妤就舒心展意的笑个没完,看来是朕的样子不入你的眼了?”
宋衍琮一句话也不见有什么情绪,但就是轻易的就给许追冠上个不恭不敬的罪名。许追忙跪下:“臣妾不敢。”
“不敢?朕还没发现你许充媛有什么不敢的事情。陆昭仪找姚婕妤出气的事情你敢说没有你在中间参谋吗?”
许追知道宫中遍布着他的眼线,可她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居然也被他抓住了把柄。这么一来,她说什么解释的话除了越描越黑之外,没有丝毫的作用,这样想来,就干脆不解释了。
“臣妾知错。”
宋衍琮轻笑一声:“若是论宫中谁认错速度最快,那许充媛排第二也没有谁敢称第一了。”
这番带着讥讽的打趣让许追倍感压力,却也只能随着他一起“呵呵”地笑着。
“你起来吧!”许追不敢置信的抬头,正对上他一双眼睛,她急忙的撤回目光,就听他道:“姚婕妤虽然脑子不如你,但是倒也天真可爱,若是宫中人人都像她那样倒也省了很多的麻烦。”
他居然懂她的心思,许追再次抬头,宋衍琮的目光如寒潭深渊,一望触不及底:“不过许充媛,你为了别人谋划了这么多,可想过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说话间,他眸子极亮。他今日只着了银色的暗花常服,衬得他越发的俊逸飘然,倒是少了帝王的三分戾气,多了几分风流怡然。可能是他今日和平时的样子很是不同,亦或者是这暖熙阁的金丝楠木香气萦绕,她不由自主的说出了真心话:“臣妾只求在宫中平稳,保我许家平安。只此而已,别无他求。”
窗外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漫天的红霞似血染就一般。那金色带红的余晖晃进窗中,他整个轮廓都镀着光,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看不真切。半晌许追只听见一声叹息般的声音:“你倒是看得开,也罢,倒是不急。”
不知为何,许追的心突然像是被揪了一下。在这时宋绮罗领着木兰和一众宫女带着菜上了楼,解了这有些诡异莫测的局面。
之后的这一顿饭,可是说是让许追毕生铭记。悦宁公主亲自安排的,味道自然是不用说。可是就是这一起用膳的人......
许追依旧坐在宋衍琮身边,不过比之前要远上许多。陛下动筷之后她才拿起筷子,只夹自己身边的那道清炒菌丝小口的吃着。宋绮罗看着拘谨万分的许追,再看看对面不动声色的自家哥哥,眼角一挑,伸手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鱼肉做成的小糕块放在刚要递过去,却被另一双筷子阻了。
宋衍琮淡定道:“她不吃鱼。”
许追筷子一顿:“陛下如何知晓臣妾不吃鱼的?”她从小就有个毛病,一吃鱼就会浑身起疹子,高烧不退。
“宫中之事没有朕不知道的。”说完也不管手边是什么就夹了一筷子过去:“吃这个。”
许追站起:“多谢陛下。”
宋衍琮后槽牙狠狠地咬着,“免礼”二字像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般。宋绮罗目光在二人间流连,不厚道的笑出来声。宋衍琮立刻一个眼刀砍过去,宋绮罗有感而发:“我长这么大皇兄都没为我亲自布过菜,看来皇兄真是对许充媛很是亲厚啊!”
许追微笑不语,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这神奇的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后来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真的是对许追亲厚万分,宋衍琮不断的往她的碗里夹着菜。除了鱼肉没有之外,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尽数堆在许追的碗里,直到再也放不下为止。
可怜许追每一次他动筷子就得起身谢一次恩,十几次下来腰酸的厉害。可这还不算什么,她本身就不饿,却还得挤出笑容感恩戴德的吃着堆成小山的吃食。可是陛下圣恩,她岂敢推迟,就只能默默的吃着。
最后她离开的时候,是被木兰搀扶出去的,因为她,已经撑得直不起腰来了......
——
宋绮罗捧着杯香茶笑得眼睛弯弯的:“皇兄,你这么欺负许充媛真的好吗?”
天渐渐的黑了,风有些凉,宋衍琮却像是全然不知。
“她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除了欺负她朕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在她心里留下印记。”
明明就是惯会欺负人的劣根性,还偏偏装的深沉。宋绮罗就想起以前每一次母后和她谈心时说到他的时候必有的一句话:“你说你大哥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小的时候倒是看的出来像你父皇多一些,可越长大越发的矫情了。口是心非练到了他的那种境界,也是蛮拼的。”
宋绮罗猜想自己出去的时候许追一定是说了什么惹得她这大哥不悦了,她再大胆的猜测许追一定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这种事情,除了为许充媛点蜡之外她也做不了什么。
“既如此皇兄打算怎么做?是悄无声息的就这么由着这事情沉入水面,还是着手掀起惊涛巨浪?”
宋衍琮看着刚升起的残月,极淡的颜色,如钩一般挂在天边。
“朕不会强人所难,细水长流才好,这事不用急在一时。”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反正已经在他身边了,就是他的人。小火慢煎,才会更加的有滋味。
宋绮罗觉得可惜,好不容易弄出个由头让许追没有退路,谁知道她这皇兄脑子犯病居然亲自踏出了一条路给她避。公主殿下心好累,却是想起有关许追的另一件事。
“皇兄,今日选婿大会散了之后秦贵嫔好像去找了许充媛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宋衍琮收回远眺的目光:“什么叫好像?”
“就是可能是说话,也可能是找茬,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宋绮罗靠在椅背上,笑得十分纯良。
宋衍琮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宋绮罗闭上眼睛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笑容却是有些苦涩。
又是一年,过去了。
——
宋衍琮走下来的时候,明泉从兰梓轩已经回了来:“启禀陛下,许充媛已经到了兰梓轩,奴才送了消食药过去。按照陛下的吩咐,是由着悦宁公主的名头送过去的。”
“嗯。”宋衍琮回想着刚才宋绮罗的话,一丝冷笑浮上唇边:“吩咐下去,今日由秦贵嫔侍寝。”
明泉掌着灯为宋衍琮引路,闻声侧过身道了一声是。虽然他有点儿同情秦贵嫔,但是,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还有,上次让你查的那个东西怎么样了?”
“奴才找了容太医看了,那镯子确实有异。不过,奴才查了这么久却查不到姚婕妤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东西,奴才无能。”
宋衍琮一张脸隐在暗中,眸子微眯着:“不怪你,若是这么轻易的就查出来就辜负了朕对这东西的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