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离正自胡思乱想,灵尊又说道:“当年我只是齐云山一名普通弟子,道行低微。听说这招摇山脉中有异兽出没,便偷偷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捕获几只异兽,取其灵丹,助我修为。不料这寒炎谷中的的凶兽居多,我受了重伤,若不是你爷爷恰好路过这里救了我,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而这石鳞峰上的石头,便是那一日你爷爷为了救我留下的。”
他说完,轻呼一口气,虽然有些话自己没说,不过想必沐离也该猜到了吧。沐离也确实猜到了,既然自己的爷爷能在这些石头上留下鳞印,想必自己额上的鳞片便也是遗传的了。她深吸口气,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也许上天真的喜欢开玩笑,自己一直以为的怪病,竟是家族遗传?那是不是说明已经不可能治愈了呢?可是凌师弟的血又为何能使那鳞片褪却?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应不应该为自己曾有过这样一位了不起的爷爷而自豪。
“爷爷是妖怪吗?”
她问道,因为师父曾给他们说过,伏灵诀,对于天地妖灵有极大的杀伤力。所以,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妖怪的后代。她期待,因为爷爷救过师尊,救过这个养她七年的‘人’,所以她希望师尊告诉自己爷爷不是妖怪。她也害怕,既然拥有这些鳞斑,而且能被伏灵诀所伤,那么已经肯定了,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
灵尊走到她的跟前,轻轻的摘下她的面具。
“你爷爷不是妖怪,我今天让你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你也不是妖怪。你之所以有这额头上的鳞斑,还有会被伏灵诀所伤,那只是因为你身体里面流淌着女娲一族的血。你是女娲一族的后人!”
他的每一个字犹如惊雷般在沐离的大脑中轰鸣,女娲一族吗?她用手捂着那布满鳞斑的额头,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的心里充满矛盾,师尊的话证明了她不是妖怪的后代,也同时证明了她不是普通人。她呆呆的愣在那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大哭一场,自己做梦都想知道的身世现在知道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那种喜悦感呢?
灵尊看着那些布满鳞片的石鳞,静静的看着,最终还是决定了什么。他抬起手,摊开手掌,手掌中渐渐的升起一团淡金色的‘灵气’。该还给她的还是还给她吧,该知道的,始终还是应该知道。他将手中的那团‘灵气’从沐离的头上渗了下去,沐离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疼袭来,双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灵尊仍旧站在她跟前,记忆里的片段一阵阵的翻滚着向她袭来。她脸上布满泪花,一道口诀打出,将地上的玉质面具击了个粉碎。
“伏诛爷爷!”她一把抱住灵尊,大哭起来,记忆中这个每次来看望她都给她带许多好吃的白胡子爷爷,已经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一次她哭的伤心欲绝,哭的肝肠寸断,整个石鳞峰仿佛也跟着她的哭声阵阵轻吟,直到她再也哭不出声音来。
“爷爷,娘亲…他们都……死了…(呜)…。他们都不要小离了,呜呜。”
灵尊强忍住自己眼里打转的泪水,静静的任凭她抱着。不禁想起当年自己找到沐离时的情景:整个清灵岛上了无生机,沐楠目如死灰的坐在地上,而他的子女都倒在一旁死去多时。看着自己来了,沐楠才微微一笑:你终于来了。
他当时心里充满自责,但是沐楠并没有怪他一句。
只是笑了笑说:帮我照顾小离,不要让她想起这个噩梦。
他问沐楠是谁做的,沐楠摇了摇头。他不禁骇然,眼前的男子修为如何他比谁都清楚,能重创于他并不被他知晓身份,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那人的修为比他高太多,另一种情况就是数十名和他同等修为的人。第一种可能性太低,如果是第二种,那能支使那么多高阶修为的那人,也定然不一般。
他检查他的身体,致命伤是在心脉处,元神俱灭,已无可救药了。想来这眼前的情景,不过是他刻意留下的一缕残魂,等着自己来交代后事罢了。
沐楠感觉到自己这缕残魂快不行了,再复用尽浑身力气抓住他的手:伏诛,该来的始终要来,将来一定帮我好好照顾小离,千万不要让她参与到这一次的动乱中去,还有帮我女娲一族夺回圣物……
说完所有话,这一缕残魂伴着沐楠的肉身烟消云散。而他则在清灵岛的结界里找到了被禁制保护着的沐离,小沐离圆睁着眼睛,眼泪已然溢满了脸。她竟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屠戮,而自己却不能动弹丝毫。
当年若是自己早一天赴约,也许就不会出现那样的惨状了,怀里的女孩也就不至于沦为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孩子了。灵尊每念及此,都不禁暗暗自责。这七年他也想了许多,当年的清灵岛布满结界,要想攻破这些结界而不被沐楠知晓,根本不可能做到。而沐楠能够事先将沐离藏好,必然也是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不幸,那么到底是谁要杀沐楠,为何沐楠会将这些人放进清灵岛??也许这些疑问,只能随着沐楠的死石沉大海了。
“小离不要再难过了,爷爷之所以给你解开记忆封印,就是希望你能正视自己,不要自暴自弃。所以哪怕你家人都已经不在了,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知道吗?”
沐离呜咽着‘嗯’了一声,但是抽泣声却还是没有停下来。七年了,这七年对于她仿若一个梦一般,梦醒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当一个人隔了七年后又回到七年前的场景,或许她的心境会更能承重一些吧!七年来的经历,使得她不再是原来那个小女孩,也教会了她怎么去面对生活的不幸。而七年前的不幸,却又教会了她应该学会坚强。
……
不知多久以后,沐离的呜咽声也停止了。她静静的坐在那里,脑子里却没有想任何东西。有时候生命需要一些痛苦,因为或许那些痛苦能让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好的多。
沐离正是这样,此刻想起自己之前因为容貌被嘲笑的事,她除了觉得自己幼稚外,已没有别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成长吧,人都是需要遇到这样或那样的不幸,才能学会成长。
沐离对灵尊说:“师尊,我知道了。”
灵尊叹一口气,他知道,这一瞬间,沐离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整天围着自己叫伏诛爷爷的小女孩,也不再是那个因为容貌丑陋而伤心哭泣的少女。所以他点了点头,轻轻的对沐离说:“我希望我能在下一次的会武中看到你的成长。”
沐离点了点头,看着被自己击碎的玉壳面具,一拂袖,风轻云淡。
她恢复了记忆,自然也知道为何自己不能使出伏灵诀。不过女娲一族的本族秘术本就众多,小时候的她就已经将那些口诀背的滚瓜烂熟,所以接下来的修炼,她将会以一个女娲族的身份继续下去。
灵尊看着这个因为伤痛而成熟的少女,眼中尽是疼惜,答应的不再让她想起,始终还是没能做到。她的未来就交给她自己吧,人总应该学会走自己的路!
“以后石鳞峰就是你一个人的修炼之所,我每天都会过来走动。对于你们一族的秘术,我也从你爷爷口中有些了解,有什么疑惑你可以尽管问我。不要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中,知道吗?”
见沐离点了点头,灵尊也不再说话,慢慢走进云雾中,身影渐渐消失。不知道多久后,石鳞峰上传来阵阵的爆裂声,就似那天上惊雷,不禁引起整个幻灵谷所有的弟子观望。可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哪里有什么东西呢?
凌羽经过昨天的神念一事,便觉得师父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怪异,不过师父没问,他也不敢说。见师父偷偷的看望了自己几次后,他有些坐不住了,向众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已经痊愈后,就跟着众人一起训练起来。
而接下来的数个月,凌羽却觉得秋潭峰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师父好久没来校练场;再就是莫琴枫师兄代替了师父给自己等人训练;最让众人不可思议的是:沐离师姐没再戴她那面具,虽然还是经常见不到人,但是每到吃饭的时候,就会出现和大家一起吃饭。
这一切变化众人都感觉到了,不禁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果不其然,半年后的一天,消失了许久的雁玲又出现在了众人跟前,更让众人惊讶的是,雁玲还带来了一个足以让众人惊愕的消息:九天仙宫被魔妖两族大举进攻,甚至九天宫之一的阳天宫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攻破,而宫主成阳仙人成为了这一战中,首个被诛杀的仙人。
这一战魔妖两族似是有备而来,魔族三大尊者分别对人界、仙界、冥界三界同时进攻,而人界诸多的宗门都不堪魔族的攻击。在齐云山天云真人的呼吁下,组成了一股强大的修仙联盟,这才缓下了魔族的攻势,与魔妖两族对抗起来。
幻灵谷在这上千年内培育了大量的修仙门人,其中不乏在各大宗门里担任重要职位的,所以早在半年前,联盟发起后,这些弟子纷纷返回了幻灵谷。请求灵尊能出面,号召天下群修,一同来抵御魔族的这一次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