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正月二十还差五日,孟贵和何氏可忙坏了,幸好家里除了盖房屋还剩了二两银子,买些家什再布置一间新房出来还是够的。
海棠自作主张把孙鸿给的银镯子卖了,筹钱办喜酒,她的爹娘也赞同。孟贵和何氏这些日子也明白孙鸿的心思,知道他心里并不在乎海棠,因为从初二那日魏家来提亲,到正月十五这十二日里,孟贵和何氏还一心盼着孙鸿来拜年,想问问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倘若他觉得娶海棠很为难,那就同意魏家提亲,不必魏大海当上门女婿,他们夫妻俩也会劝海棠嫁到魏家的。
可孙鸿不但没来看望海棠,连拜年都不来,何氏和孟贵也死了这个心。现在又有无量大师出面,带给孟家这么大的福音,他们夫妻俩别提多高兴了。
紫葵也为大姐高兴,只是心里又默默为自己的事着急,因为南子佑在正月十五这日说孟家三女儿也可以嫁人了,这岂不是表明南子佑希望她嫁人?可是南子佑并未向孟家提亲,却在谈笑间催紫葵嫁人,紫葵理所当然地认为,南子佑不喜欢她,希望她赶紧嫁给别的男人,南子佑肯定只是把她当奴仆看待,来看望她也只是觉得她是一个还算能与他说得上几句话的奴仆,根本配不上与他谈婚论嫁。
而灵芝似乎也看出南子佑对紫葵亲近些,对她则疏远许多,灵芝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紫葵的衬托,是南子佑的笑料。她心里很难过,对紫葵又嫉妒,这几日都不过来找紫葵玩了。
紫葵去她家玩,她也不理紫葵。紫葵心里就更难受了,最好的朋友与她断交,南子佑也希望她嫁给别的男人,她这日子还有啥乐趣?
幸好紫葵性子开朗,平时从不知愁滋味,现在有了忧愁也不会钻牛角尖,更不会一蹶不振要死要活。她吃喝不误,日子照过,虽然心里很难受,但一点儿也不耽误她干活,也不耽误她过正常的生活。
正月二十这一日,孟岭十分热闹,魏家人早早来了,魏大海穿着一身大红棉袍,带着红棉帽,被孟家人和魏家村赶过来看热闹的人团团围住,瞻仰这位人高马大的上门女婿。
胡氏见孟家人对魏大海是真心相待,还把洞房布置得那么好,家什也备得齐全,没让魏家操一丁点儿心,胡氏心里的不平衡总算被扯平了。拜堂时,胡氏见海棠与大儿子双双对拜时,她也开心地笑了。
拜高堂时,孟家特意为胡氏准备了一个位子,海棠和魏大海不仅跪拜孟贵和何氏,还跪拜胡氏。海棠还按出嫁的仪式给胡氏敬了茶,亲热地喊娘,再磕了三个大响头。
胡氏见海棠大着肚子,都快要生了还要如此折腾身子,她是个软心人,有些看不下去,便起身来扶海棠。在屋外的围观的村民们没说一句风凉话,都热闹地说着祝福语,祝福他们俩夫妻恩爱,多子多福!
村民们之所以这样,应该也是得益于无量大师的那番话吧,连无量大师都说这是良缘佳配,他们又怎敢言其他?
虽说魏大海和海棠怀着激动的心情进了洞房,但海棠都快生娃儿了,行动不便,魏大海绝对不敢碰她的。进洞房后,魏大海迫不及待地挑了帕,然后与海棠相视而笑。
海棠的笑容是幸福的,或许她长这么大头一回尝到幸福的滋味。海棠看向魏大海的眼神是那么信任、那么感激,还有浓浓的情意。魏大海想到自己终于成家了,而且是和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亲,他真的很满足,很开心。
他伸手将海棠轻轻揽入怀里,一字一顿极动情地说:“海棠,我会对你好的。”
海棠落下泪来,“嗯,我相信你,否则你也不会到我家来。我只是觉得这样委屈了你,我本就配不上你,却还要你当上门女婿,这样抬高了我,却降低了你,我真的好心疼你。”
魏大海忙找出绢帕为海棠拭泪,“瞧你,可不许有这样的心思,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夫妻之间,哪还要分什么高低,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对你好,见不得你难过,我要一生一世守护你。”
海棠感动得再度哽咽,然后伏在魏大海的怀里哭了起来,她这是幸福的哭,感动得哭,找到知心人的那种激动与感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只好用眼泪来诠释。
魏大海懂得海棠的心情,任由她哭,他只需给她拭泪,给她安慰,给她拥抱。
十日后。
海棠生了,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娃儿,本来魏大海给娃儿已经取名为孟家轩,但海棠执意要给娃儿改姓为魏。
后来孟贵与他爹孟老爹及两位弟弟商量,他娘乌氏还请镇里德高望众的老人来权衡利弊,最后一致决定这个娃儿姓魏,意思是将来海棠与魏大海还会生很多儿女,只需将最小的儿子姓孟即可,这样并不耽误孟家延续香火,只是晚几年而已。因为大家都觉得第一个娃儿还是姓魏比较好,这样娃儿容易和魏大海亲近。
魏大海见大家都如此考虑他的境况,真的很感动,他也真心待孩子,完全视为己出。
孙鸿得知魏大海给孟家当上门女婿,娃儿还姓魏,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忧愁或是该恨,虽然甩掉了海棠这个包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的前程,孟家不会来找他的麻烦,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能与海棠相比的玛瑙,他莫名的来气,冲玛瑙一顿臭骂,再毫无理由地给了玛瑙两拍掌。玛瑙委屈得嚎啕大哭,平时孙鸿欺负她也就算了,并没有对她动过手,可这次她根本没惹孙鸿,孙鸿却将她的脸打得又成了猪头。
她哪里能忍,先是与孙鸿对打几下,然后哭了跑她哥哥家去告状了。
结果可想而起,玛瑙她哥带着几人过来,将孙鸿好一顿痛打。次日,孙鸿浑身肿痛完全下不了床,玛瑙又来照顾他,并没提和离之事,孙鸿在意的是自己的前程,当然也不会写休书。
丁香来给姐姐贺喜时,已经确认自己怀孕了,因为她这些日子经常恶心,早晨还呕吐,不过吐完后她又接着吃,完全不影响她的胃口。她还发现自己的胸部越来越涨,该来的月事也没有来,这不是怀孕又是什么?
想到从此以后再无二人世界,丁香确实有些失落,不过又想到自己要生可爱又粉嫩的孩子,她又满心期待。
胡氏和丁香、大山一起来看娃儿,还拼命劝丁香多抱抱,说生男娃儿会传染,多抱抱刚出生的男娃,丁香将来必定能生男娃。大山说无量大师已经算过,爹娘在有生之年可以抱上孙子,劝他娘别说这些,丁香怀了孕可不能抱娃儿累着。
胡氏细心一想,觉得也对,便没再说什么。她仔细观察着海棠生的男娃儿,发现这个娃儿简直跟海棠一模一样,眉眼与神态都像极了。她心里的担心也终于消去了,因为这几日她一直在担心海棠生的孩子不像母亲,而像孩子的亲爹,到时候村民们根据孩子的相貌东猜西猜,闲话一堆,魏大海很难抬头。
现在瞧见娃儿跟海棠长得如此相像,别人没有猜测的根据,魏大海和海棠也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中午,大家热闹地围在一起吃大餐,还商量着开了春后除了种地还能干些什么。胡氏提议种黄豆和绿豆,缘由是丁香和大山要在村里开豆腐坊,还要顺带卖豆芽,可是去县里买豆子太麻烦,要是孟家种了这些,不就不必跑远路了嘛。
丁香插话道:“娘,我们不仅要开豆腐坊,还要开杂货铺呢,吃的穿的用的戴的玩的,只要人们生活需要的东西,我们都卖!要不让姐姐和姐夫跟着我们一起干吧。”
孟贵接话道:“丁香,你和大山以及你婆婆三人忙活着开铺子确实行,不忙的时候大山还可以接活盖房子挣工钱,将来的日子不会有差。但我和你娘生来只会种地,不会做买卖,海棠和大海也不会做买卖,他们识不得几个字,账也算不明白,还是种地踏实。咱家年前不是开辟了一大块地么,虽然那块地贫瘠了些,但种粮食还是没问题的,指不定如你婆婆所说,也能种出好豆子呢。”
何氏等不及想和魏大海商量此事,可魏大海端着饭碗进卧房里陪海棠一起吃。海棠才刚生下孩子在坐月子,是不能到堂屋来吃饭的。
何氏实在等不及就端着碗进来了,“大海,你娘说让咱家试试种黄豆和绿豆,你觉得咋样?”
魏大海略微思索,点头道:“可以啊,这样大山和丁香就不必往县里跑了,买咱家的豆子就行,我给他们送货,嘿嘿。”
“可是……我和你爹都不会种豆子,村里人没谁会种,听说这是外省兴起的玩意儿,县里也有人试种过,但收成极差,后来便没人种了。”何氏担忧地说。
魏大海琢磨了一会儿,他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自己去外省跟懂得种豆子的人学,他平时也听到不少人传言种豆子挣钱,但要是不会种,收成低,那就白搭了。而且种豆子一般是四五月份,他不忍心让海棠在家带娃儿,他却跑到外省去不能陪着她,所以魏大海到了嘴边的主意并没有说出口。
没想到这个主意丁香也想到了,而且她也考虑到姐姐才生娃儿,姐夫是不舍得离家远行的。丁香便在饭桌上提议让大山四五月份去外省跑一趟,大山吃惊地看着丁香,心想你倒是舍得我出远门!
可是为了孟家过上好日子,也为了哥哥和海棠能有踏踏实实的事做,他点头同意了,只是心里终归不放心丁香,但想到那是四五月份的事,离现在还早着呢,他也没太着急。
胡氏懂儿子的心思,往大山碗里夹了一块肉,说:“你放心,到时候有我在家里照顾丁香,不会有事的。那时丁香肚子也不大,你出趟远门也没啥,应该不到一个月就能回来,倘若等到明年,耽误一年的收成且不说,到那时丁香生了娃儿,你就更挪不动腿了。大海不就是这情况嘛,否则也轮不到你去。”
“娘,我听你和丁香的,不但要去,还要学好手艺。帮孟家发家致富也是给魏家发家致富,咱不是还想收哥哥一家种的豆子嘛。”大山呵呵笑着便来到哥哥的房门口。
“哥,刚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四五月份我挑一个好日子去外省学种豆子的手艺,你在家好好陪姐姐带娃儿就成。”
何氏和海棠听了喜出望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看着大山。
大海走过来拍拍弟弟的肩,“够义气,哥哥在此谢过,到时候卖豆子给你肯定不会要高价,当然,也不能太便宜给你,我还得养一家老小呢,呵呵。”
他此言一出,全家人都笑了起来。
“哈哈……,哥也学会贫嘴了,成亲后果然不一样啊。”大山打趣道。
丁香吃着大碗饭,看到两家相处融洽,其乐融融,她越吃越香。以前她担心这个操心那个,可最终一切都朝好的方面发展,或许心善的两家人走到一起,真的是家和万事兴吧。
就在大家吃完了饭,一起忙着收拾碗筷时,有一位大家皆知的媒婆跨进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