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照林苒一直以来的作风,已经出了这件事情的情况下,她肯定是不会再给莫执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理智和情感却在这个时候在脑内打了起来,林苒轻轻地笑了笑,终于开口打破了屋里的沉默:“等下我们出去吃吧,就是之前二叔你说的那家店。”
可是这么下去,并不是林苒自己的风格。
莫执开车还是很稳的,林苒跟他在车上聊天也快成了习惯,可是今天明显是有点儿不在状态,男人扫了她一眼:“怎么,不舒服?”
林苒点点头,蔫蔫地往副驾驶上一靠,完全懒得理他。
莫执点了点头:“明白了,心情不好。”
“对了,二叔,”林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说……你跟你那几个拜把子兄弟好的像穿一条裤子一样……”
“你就不能换个说法?”莫执扯了扯嘴角,“我告诉你,我可没有那个倾向啊。”
“能不能听我说完?”林苒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你说。”
“你说你天天跟这些有不少红颜知己的人混在一起,近墨者黑了怎么办?”林苒把话问了出来。
莫执:“……”
过了片刻,他才笑了一声,回答道:“怪不得我说我这么多年怎么就没个小姑娘看上,敢情是因为那几个人?”
林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里却带着一股冷冷的光。
正好碰上了红绿灯停车,莫执偏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略带杀气的眼光。大概是性格原因,林苒身上有股天生的杀气,只不过平时隐藏的好好的,不大能让人察觉出来,只有偶尔那么几刻,会露出一点儿说不出的凉意来。
好像某种稀有的食肉植物,长在一片危险的花红酒绿中,却开出了带着淡淡香气、温软无比的白色小花来。
“我跟他们不一样。”莫执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低声说。
“我跟他们认识的时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一直都觉得,我们这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不明就里的优越感吧?”莫执顿了顿,慢慢地启动了车子。
林苒笑了笑。
“你也不用否认,你当时才多大点儿,跟我去聚会上蹭饭吃的时候,表面上是面面俱到又有礼貌,心里肯定想,这群人哪里来的优越感污染别人眼球?”
林苒警告说:“二叔你别扯开话题啊,现在是说你的问题呢。有事就说事,别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他们几个怎么想,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路要怎么走,”莫执很认真地说道,“所有那些本来不属于我,废了好大力气才得到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珍贵的。苒苒,我跟你想象之中定位的其实不一样。”
林苒追问:“那你觉得自己对自己是个什么定位?”
“我是个人,”莫执说,“我想好好活着。”
林苒一震,愣了好一会儿。
每个人都明白这句话,可是好多人都已经忘了这句话。
“你呢?”还没等林苒反应过来,莫执就反问了她一句。
“我?我道德水平算是中等偏上,”林苒看了莫执一眼,“我要是想其他人那么花,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家了,轮得到……秦瀚海吗?”
她差点儿一个顺嘴,要说出轮得到二叔你吗。
“我是问,如果你站在当时准备跳楼的……那个谁的老婆的立场上,你怎么办?”
林苒愣了一下,随后突然摇摇头,笑了起来,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也得实话实说,”莫执说,“基于你一致推崇的公平交易原则。”
林苒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确实也可能处于这种情况下,然后说:“不怎么办。”
她停顿了一会儿:“我什么都能抢,什么都能争,也不怕和别人争,成王败寇,胜者为王,赢了不会同情输家,同情了没准下一次输的人就是我,输了也是自己功夫不到家,该怎么样怎么样,只要还有心相争,就抓住一切机会等着东山再起。唯独不和女人抢男人,这个老师没教过,不会,嫌跌份儿。”
“我做我能做的,”林苒说,“我不算计自己人,别人对我真心,我也对别人真心,我不会没理搅三分,也不会在外面故意掉谁的面子,如果他还是认为别的女人比我好,那随便――我的价值根本就不体现在男人身上。”
莫执像是看怪兽一样地看了她一眼:“胡说八道,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当然有,我又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林苒说。
“我听你的意思就是好聚好散,再聚不难。”
“你听错了,”林苒有点儿阴森地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老死不相往来,并且在时机合适,不损失太多时间和精力,不和我个人的发展目标起冲突的情况下,适时地不让对方好过。”
莫执觉得自己好像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但是林苒却看着莫执,她眼睛里沉淀的情绪男人始终没有发觉。
她的手机里有一条彩信,里面是两张照片。
她在心里苦笑了一声,然后转头望向了窗外――总算是狠下心来作出决定了啊。
世界就是许许多多的不同圈子组成,它们一环一环地套在一起,有时候有些人走不出去,就困在一个圈子里,有些人出去了,进入下一个圈子。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有人真的能足够强大到打破所有的圈子,而站在世界的尽头,得出一些很了不起的结论,诸如穿越时间是可能的这种类型的。
可这终归只是一个也许。
但绝大多数人,还在这个漫长的过程当中,慢慢长大,然后老去,并永不停息着。
有的人生而平淡,只要给他一个美好的家庭,物质上能够吃饱穿暖,不用到菜市场里拿起了白菜就买不了黄瓜,他就能高高兴兴的过上一辈子,有的人一定要要求有很高的物质条件,奢侈品对于他来说就是必需品,必须要穿最贵的名牌,必须要拎着最贵的包,男人要有好几抽屉看上去就是高贵而矜持的表,而女人就必须要有一柜子能够拖出来就直接办展览的鞋子,还有些人专注于精神需求,他们必须时不时的文艺一下,总是有很多很多的感慨,需要说给那些所谓的懂他们的人听,不然就会这日子过得索然无味。
但是还有一种人......他们分不清两万的包和路边摊上可以砍价砍到二三十的包有什么区别,认不清所谓瑞士制造的手表和商场里三十多块钱一块的表有什么两样,给他们一辆qq还是给给他们一辆看起来很拉风的豪车对他们来说这些终究都不过是一个代步工具。但是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要站到很高很高的一个地方,不一定要流芳百世青史留名,可是依旧要看到很多人穷尽一生都看不到的远方。
他们能用让人觉得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闲适来睡高床软枕,也能用同样的姿态睡得了二十多人一间的大通铺。
汪国真有一句诗说得好,既然选择了远方,就注定了风雨兼程。
林苒就是这么一种人。
她能从失去了家族荫蔽的迷茫期中走了出来,确定自己想要走的是自己想走的怎么样的一条路,就算是再难处理的感情问题,只要找到了方法的话,也是处理得当的。
即便是走的是一步一步地踩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林苒也走的是昂首挺胸,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