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吐真言,她现在虽然没有喝酒,但是状态也差不多,也就意味着……
可是小姑娘又动了一下,眼角有晶莹的一点,在从窗户散落进屋里的阳光之下,显得格外明显。
她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从未提起过的惶恐和伤口呢。
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而已。
莫执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在她耳垂上落下一个吻:“放心睡吧,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动作轻柔,眼神却是郑重无比。
林苒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就好像是掉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一样,身体里冷的想要蜷缩成一团取暖,可又觉得身处密不透风的桑拿房,闷热无比,偏生又出不了汗,极不舒服。
就在这冷热混合攻击之中,忽然有什么清凉的感觉贴在了额头上,随后顺着脸颊往下,游走全身,像是久逢甘霖一样,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而梦境,也慢慢和缓,最终回归一片柔软如同天鹅绒一样的黑。
等她睡醒,已经是傍晚了。
窗外已经是暮色四合,屋里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睡醒了?”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轻。
她扭头,就看见坐在床边的莫执,那副细边眼镜已经取了下来,精心打理的头发也散了下来,在夜灯的光芒之下,看着格外柔软。
“我……”她想说话,可是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干的发疼,忍不住咳了几声。
牵一发动全身,这马上感觉出全身发软来。
“你有点儿发低烧,医生检查过了,已经退烧了。”
林苒转了转眼睛,想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可没想到手臂睡麻了,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六点半,饿了吗?”莫执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她本来就白皙的脸,现在褪去了低烧带来的绯红之后,显得越发苍白,像是一碰即碎的那种。
林苒摇了摇头:“不饿,但是有点儿想喝水。”
莫执站起身来,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保温杯,倒出一杯温度适宜的水来,扶着她半坐起身来,垂眸看着小姑娘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然后呆呆愣愣地连杯子带水一起还回他手里,很自觉地又倒下,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这显然还是没有彻底醒过来。
莫执没有说什么,端着杯子把里面的水倒进洗漱间,出了门嘱咐齐婶熬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林苒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见他进来,未语脸先红:“二叔,我的睡衣……”
“齐婶帮你换的,为了擦酒精降温。”把手上的药展示给她看之后,莫执放到了床头柜上,“医生说低烧就打针的话,容易有抗药性,就让用物理降温的方法,让你退烧。”
听了这话,林苒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刚刚她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着睡衣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天知道,她的脑洞开到了多大。
“我……”林苒话还没说完,就看着莫执抬手敷在了她额头上,她身子一颤,浑身电流滑过,从额头窜向了四肢百骸,整个脸瞬间爆红。
心快得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不烧了,舒服点没有?”
“嗯。”
“你再睡一会儿,我让齐婶八点来叫你吃饭,吃完饭半小时记得吃药。”莫执收回了手,“我公司有事,没办法陪你。”
林苒咳了两声,哑着嗓子说:“二叔你有事情先去忙,就是小病,吃了药今晚睡一觉就好了。”
她自己心里都清楚,这就是这两天气温变化,加上心里积了一堆事,所以才引起的低烧,现在温度降下去了,吃点消炎药睡一觉就好。
老毛病了,每到春天换季的时候,都会来这么一次。
“苒苒,”她听到近在咫尺的那把磁性声音叹了口气,耳垂被人摩挲了一下,“好好注意身体,我会为你心疼。”
林苒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满面通红,低头研究着被子上的花纹,手心里细细密密地出了一层汗。
“吃完药跟我说一声,记住了?”直起身子,莫执看着她问道。
刚才跟承叔打过电话后,他就知道这是林苒的老毛病,他实在是太了解林苒,不盯着她的话,绝对会相信自己的抵抗力,不会乖乖吃药。
林苒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躺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她有预感,这次会做一个好梦。
……
等到八点钟齐婶来叫她的时候,林苒已经感觉比先前好不少了,披着厚睡衣下楼,就看着餐桌上摆着一碗洒了肉松的鸡丝粥:“齐婶,您怎么知道我喜欢鸡丝粥啊?”
声音虽然还是发哑,但是比下午醒过来的时候清亮了不少。
“是二爷特意交代的呀,临出门前还说让我记得放肉松。”齐婶张罗着给她倒了杯蜂蜜水,“这是我自己用蜂蜜腌的柠檬片,喝喝看习不习惯呀?”
在鸡丝粥里放肉松这种吃法,是林苒一直以来最喜欢的粥品,只不过在外面点餐的时候,为了不给餐厅添麻烦,她从来不会提加肉松的要求。
时间长了,她自己在家里煮粥都不会这么做,刻意让自己忘记这个味道,这样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就不会有心理落差了。
却没有想到,这个隐秘的、被她自己可以忽略的喜好,有个人还妥妥贴贴的记在心里。
林苒喝了口蜂蜜水润了润嗓子,问从厨房里又端了小菜出来的齐婶:“齐婶,二叔回来吃过晚饭走的?”
她隐约记得吃饭时莫执接的有电话,好像是公司下午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过去处理。
“我说粥都熬好了,吃一口再走,二爷说他到公司再吃。”齐婶说道,“我听过来接二爷的秦逸说,下午的文件都送到他桌子上,必须晚上就签字发出去,所以才急着过去。”
舀着粥的勺子就磕碰到了碗边,林苒抬起头:“二叔他下午没去公司?”
“没呢,您回来的时候都烧的迷迷糊糊的,怎么叫您都不醒。虽然医生说您就是累着了,烧退了一会儿就能醒,二爷不放心,让我给您擦完酒精降温之后,在屋里一直守着您呢。”
齐婶说到这里,忍不住感叹道:“林小姐,二爷对您是真好,就算是自己亲侄女,也未必能做到这样的呀。”
林苒睫羽闪动了两下,垂下了眼睛,悄声道:“是的呀,他对我是真的好。”
她觉得……她应该找个人,好好聊一聊这件事了。
这样柔软又纠结的心情让一向信奉要用抵抗力向低烧作斗争的林苒头一次乖乖吃药,似乎怕知道她这个习惯的莫执不信,林苒还特意拍了拆过包装的药给他,证明自己真的吃药了。
看着莫执秒回的,让她盖好被子,什么都不要想乖乖睡觉的消息,林苒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闭上眼,她头一次的没有在脑海里回顾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催眠般念了无数声现在睡觉,终于在感冒药的作用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下午睡了一下午,晚上又是久违地没有熬夜,躺在床上尽情睡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闹钟没响,林苒就睁开了眼睛,只觉得神清气爽,那种恼人的低热退了不说,竟似乎是睡了前所未有的一个好觉,难得地四肢百骸里都是充满了能量的清爽感。
她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看,这才早上六点半,也没有再躺,换了衣服洗漱,随后披上一件厚一点的家居服外套,慢慢地往楼下去。